第,我的岳父是民国时期相当有名的学者,翻译过很多外国名著。大概是母上大人特别钟爱“小楼一夜听春雨”这句话吧,我不清楚,但这个名字我喜欢,总比我父亲给起的那些“建国”、“抗美”、“爱军”之类的,好听太多了。父亲是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遗书上有一段话,是留给我的:小楼我儿,好好和祖国一起强大起来,做我的眼睛,祖国再无人欺负的时候,家祭无忘告乃翁,和我说一下,免得我心不安。母亲的家教很严格,为了培养我成才,给我请了很多当代名师学者,其中就包括父亲生前的亦师亦友齐老先生。齐老先生也是位老革命,而且参加革命比我父亲还早上那么几年,当时是红四方面军的宣传骨干,从驱逐脚盆鸡、到打秃子,都为革命军队的宣传组织工作,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老先生的艺术造诣很高,无师自通,京评弹唱,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巨佬大宗师,走到哪里,都得给老人家三分薄面,桃李满天下,德高望重的主儿。有着父亲这层关系,我又是革命烈士后代,老先生对我这位战友遗孤,显得特别青睐,几乎是手把手。一个活一个活,一个腔调一个腔调地西行教导我,这可羡煞旁人,不知让多少同行各种嫉妒羡慕很呢!得到老先生的精心指点倾囊而授,加上我自己本身也是勤勉上进,刻苦努力,很快,短短几年内,我的业务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有了快速的提高。父辈就是搞文化宣传这一块的,子承父业,我也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国家曲艺团工作,但由于我主攻的京剧这一门,在曲园这个大家庭里,并不是太受当时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的喜欢,所以节目安排的也少,没机会多上台,我自然起来的也慢,眼瞅着其他小伙伴一个个大红大紫成角成腕了,我还是一个仅仅盯着齐老关门弟子的光环,寂寂无名的小辈。改革开放了,不少团里的成员,都开始瞒着单位,偷偷组队出去各地走穴赚外快,看他们都转了不少小钱钱,我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这种大事,我自然不敢擅作主张,需要回家跟母上大人商议,毕竟,我当时是体制内的人,如果走出去,能不能有碗饭吃饱肚子都难说。还好母上大人并没有反对我的意思,但也没说有多支持,只是交待了一句,在外面如果混不下去了,痛快滚回来安心上班,别在外面给你爹丢那个人。我痛快的回一句,好嘞!第二个我去征求意见的,就是我的老恩师齐老。老先生对我单干的想法,给予了很大支持,并不单单是精神上的鼓励,还在实际行动上,挪给了我两外块钱,托关系找朋友,帮我在大兴找了家小剧场,作为我创业的开始。有了场所,我马上拉上一帮有野心开创一个新局面的朋友,j呼朋唤友,,开始大张旗鼓干了起来。这一干,才知道,万事开头难啊!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港台流行歌曲四大天王电影唱片充斥着京都,京剧几乎失去了立锥之地,我的小园子,在最初的几个月里,除了几位老人,几乎是无人问津,门口罗雀,冷清极了。最惨的一次,台底下就一个观众,是个京都的老炮老爷子提着鸟笼子。满台下就一个观众,我们台上那一出演的是《定军山》,十好几个演员呢,场面相当尴尬。有个兄弟问我,就一人,咱们演不演?我毫不犹豫说,演!观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就算是一个观众,我们也得把他侍候好了。演到一半,观众的手机还响了,台上扮黄总的我尴尬,台下的观众也觉着不好意思,还冲我们道歉,对不住啊,接个电话,马上就好。我跟那爷们开玩笑,接完电话消停坐那看戏,今儿您别想跑,我们后台可比您人多,打起来保准您吃亏。那段日子太难熬了,我带着大伙,站在园子门口,卖力吆喝卖票,就是没多大起色。每场能卖出去十张票去,我和伙伴们都铆足了劲头晃膀子给大伙演,要是偶尔能卖出去二十张票,大家高兴地后台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又哭又笑,不容易啊!头两年,根本开不出工资,演完了一场,交了场地租金,剩下的票钱最多买个西瓜,切开大家一分,我给大伙鞠躬说声辛苦,吃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苦日子不好过,最初的始创伙伴,有很多熬不住这清苦,先后退出了,我不愿他们,毕竟,他们有一大家子老小要穿衣吃饭,也要养家糊口啊!总不能坐以待毙等死吧,辙是人想出来的。我慢慢的放下架子身段,放下自尊和骄傲,出去接零活,剧组跑过龙套演过路人甲,电视台做过两小时插不上一句话的综艺节目主持副咖,甚至给一些乡镇小企业开张剪彩站国台……反正,只要给小钱钱,我什么活都接。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赚来的钱,都给我用到了剧场的周转运营上,京剧不能倒,这些跟着我坚守国粹阵地的兄弟姐妹也要吃饱肚子。在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在一次家里安排的相亲机会上,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太太明敬亭,当时红透了半天天的名角儿明敬亭。太太婚后很支持我的事业,甚至为了全身心照顾我后勤,为我免除后顾之忧,不惜放弃了自己的优越工作和大好锦绣前程,跟我一起奋斗,甚至为了筹钱帮我交房租,把老岳父给她的生日礼物小汽车给卖了。现在总算好了,我的“听雨楼”走上了正轨,接着发达网络的东风,彻底火了起来,上座率爆满,每一场都满坑满谷,国粹之火,生生不息。能有今天,我不但要感谢母亲的培养和夫人的襄助,更要感谢一只鼎力支持我的恩师,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