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母的脸色因为震惊出现一丝松动，“你，你什么意思？”
她不傻，恍惚中隐约猜到了什么。裴司谦却像是没兴趣详细解释下去，淡凉地笑了笑，“后面这些年，您和胡教授到底是瞧不上霍询，还是在和女儿较劲，大概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攥在手里的风筝，断了线飞走，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吧，现在又想攥回手里，却终于发现有心无力了。”
“胡太太，一生育人无数，在女儿身上，承认教育失败，有那么难吗？”
“……”像被人往心窝子上插了一刀，又扇了一巴掌，老太太又恼又羞，脸色瞬间青红交加。半个多小时后，裴司谦从书房出去，面上淡淡凉凉的，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他拍拍霍询的肩膀，一句话也没多说，又对胡茜点点头，抬步离开了胡家。大门关上的同时，书房里也传出苍老沉静地声音，“霍先生，请进来。”
胡茜下意识地看向男人，眼神无声地提醒着什么。霍询唇上掠过淡然地笑意，拍拍她的手，转身进了书房。胡母这次没再绕弯子，抬起眼看他，神色略带复杂，“霍先生，李家和白家的事，我需要向你道个谢，多谢你这些年暗中帮助。”
语调依旧客气疏离，但态度明显比之前缓和了一些。霍询抿唇浅笑，但眼神却又暗又冷，“白家那一场，本来就是我造成的，用不着谢我，至于李泽，确实属于我自己的私心，眼睁睁看着她再被送过去糟践，当年还不如留着白家那货，说不定这些年打出感情了，也能凑合着过日子。”
如果不是他故意刺激她分手，她也不会转头就答应她爸嫁给那个人渣。她本来就不懂怎么经营感情，那个时候又小，生活中事事都需要旁人小心呵护，细心教导。谁会有那个耐心，更不用指望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前夫了。那些所谓的文人君子，无非就是看中她体面的工作和聪明的脑子，拿得出手，生活中又好欺负。“……”胡母被他一句话怼的刚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霍询从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懒懒散散的掀开眼皮，完全不见任何刻意讨好的态度，甚至多了几分锋利，“我当年确实答应过胡老教授，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纠缠，这些年也身体力行的履行承诺，但你们是不是也早就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
“放手让她做想做的事情，不要逼她，教会她怎么和人相处，怎么像个正常女生一样，有简单的喜怒哀乐，就算失个恋，过段时间新人换旧人也能很快忘了……这些所有，你们让我现在从她身上看到了哪一点？”
他只看到了更加厚重的枷锁和心墙，越来越会掩藏自己，敏感脆弱，善于用沉默回应一切，在任何人面前都小心翼翼的，现在包括他也是。她活的很痛苦……这些他和他们都有责任。霍询闭上眼，拳头缓缓攥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有什么东西啃噬着心脏，密密麻麻的痛扩散开。胡母心上一紧，沉了气息，不知是心虚还是醒悟，忽然沉默地厉害。淡凉沙哑地嗓音过了一会，再次响起，“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没那么多爱屋及乌的想法，我爱她，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至于她爱谁，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管。剩下的时间，你们做不到的，我来做。”
……几分钟后，在客厅坐立不安的胡茜看见霍询出来，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忽然又定住了一般，静静看着他，说不出话。站成彼此遥望的姿势，看着对面猜不透情绪的俊脸，胡茜感觉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脸色白了白，走过去，组织着安抚地话。“你……”没事吧还没吐出来，男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就往外走。“阿，阿询！”
胡茜一惊，不明白情况，他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男人忽然停住，偏头对她挑眉一笑，“不想跟我走？”
“不，不是……”胡茜皱眉，一脸懵，看看他又看看书房的门，“我妈说什么了？我进去看看。”
霍询拉住她，手下还捏了捏，表情含笑，却莫名又显得几分认真，“她没事，可以回来再看，我就问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胡茜一怔，困惑地眨眨眼，“回来？那现在……去哪？”
霍询抬手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上班，现在去还来得及。”
胡茜一双眼睛突然定在他手里的小本子上，脑袋一轰，美眸越睁越大，细碎的星光如潮水般涌来，心跳止不住的加剧，几乎一瞬间就要跳到喉咙口。她妈拿给他的？同意了？眼泪转瞬间冲出眼眶，她转身就要跑去书房，却被霍询又一把拉住。他倾身靠近，摸了摸她的脸，轻缓低柔的语调提醒，“老人家不要面子的吗？你确定要这个时候进去？”
胡茜含泪看他，心情震荡起伏，颤动地几乎找不回声音。霍询用指腹轻轻蹭掉她的眼泪，轻轻笑开，嗓音也隐约沙哑起来，“你要是哭肿了眼睛，那咱们就只能改天再去了。”
胡茜停滞的思维转瞬回来，立即收住了眼泪，胡乱地摸了摸脸，还吸了吸鼻子，“不要！就今天。”
“确定了？”
霍询眉眼一挑，用着散漫邪肆的语调试探着问，“可是……我婚都还没求呢。”
“没事儿，后面再求也行。”
生怕耽误一秒，那两个人都反悔，胡茜此时天才的大脑快速运转，反应迅速，拉起他就往外跑。霍询，“……”……胡茜长这么大，除了上次炮火下救他，从来没这么急过，只是出个门拐到电梯间，就开始脸红冒汗了。白皙的小脸此时粉粉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璨若星河，整个人如骄阳似火明媚起来。电梯要等，她极力咬唇才压下走楼梯的想法，眼睛死死定在那跳动的数字上。霍询被她牵着，不动不语，沉静而专注地看着她的各种小动作，抿着的唇畔缓缓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