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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绝运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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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梅花。看小花妖良久无法,阿汝月上前要小花妖退后数步,沿着碑身上下摸索发现并无机关暗设后,方言道:“传说万年前败于极漠手下的茉竭曾为自己立无字碑供后人评写功过,难道就是此碑?前段无路,要去到冰涧,还必须从此碑突破。”

小花妖想了想,走上前,先用指在碑上写了姚紫二字,碑上并无反应。接着又写出司御二字,碑上浅晳漾出水纹后,折射出断断续续的画面现于半空。一一看去,画中人无比熟悉,正是花后姚紫在木芷宫的残断剪影。无伦从哪个角度,都极佳体现姚紫尊贵雍容气度。初时姚紫脸上还有幸福笑意,越到后期,姚紫脸上笑意越少。再后来,司御出生,姚紫越发神情清冷。偶然对小司御笑着的时候,眸底也透出彻骨落寞。小花妖看得心下酸涩,无论如何,那个极短暂的梦境中,她始终代司御活过一回。那时的司御年龄尚小,除了终日疑惑她的爹爹为何总是抛下娘亲一人在宫中不管外,还看不懂姚紫空洞眼底的失落。如今再次回看,不禁帐然横生。“她是谁?”

阿汝月声音淡淡传来。小花妖想也不想地作答,“花后姚紫。”

阿汝月带着探究,“这个小女孩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花族最后一位公主,也就是今日的血魅花?”

小花妖灵眸透着几许不解,“不对,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花族最后一位公主断不会是那名妖娆女子!她明明叫司御的,是个坚强单纯的女子。她在黑暗中蜷缩等待千年,直到遇上那人。虽然不知后情如何,但我肯定,司御一定还活在这世上!”

“坚强单纯?”

阿汝月略作思量,唇边露出高深笑意,“依我看,那少女就在眼前。”

小花妖怔了怔神,“是吗?我们周围还有别人?”

转眸看了半天,方注意到阿汝月目光是落到自己身上。顿时脸上一窘,低头说道:“我修成人形不过两百年,如何可能是她?”

两百年?阿汝月很快遮去眸底诧异,静静抱臂看着小花妖继续在碑上书写,再看清小花妖指下笔迹是“花道”二字,向来镇定自若的表情已是微僵。最后一横划下,石碑轰隆隆下沉,黑暗洞中探出一株紫牡丹绽于二人面前,又有两名万年前百工女装扮女子现身恭请,“既解花后之语,当是花族贵客。花后如生,当亲自迎送。世道改变,花后身死,则以花辇送迎贵客。”

两女言毕消失,一道鲜花簇拥的辇道直通前方。阿汝月笑叹:“闯来此地,竟遇上沉落历史万年无名的花后之碑,实是庆幸至极。”

拉了小花妖一同步辇而上。辇道无阶往下,终处,已是地下深处。光雾流转,视线通明,九九八十一重石阶直通高处。每重石阶皆以一人高巨石砌成。玉石作栏,雕龙戏凤,以牡丹松柏间或点缀。二人比肩立于栏侧,下方空间幽沉无底,风势倒卷,带来沉寂万年的寒凉冷寞。小花妖瑟缩肩头,过栏探首下望,这个上阔下窄、整体呈椎形的庞大石砌建筑似虚空而浮。将他们接送过来的花道本来一直通往充满光亮的某处,但从这个诡异至极的建筑凭空浮现,花道竟被从中一截成二。两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光亮那段以极快速度从视野中消失。待到脚下传来实感,两人方明白已身陷意外迷局。远处浓雾翻腾,不见任何事物轮廓,唯一能判断清楚的,是最下层的玄、黄、灰三色石阶被重重压制。小花妖还在纳闷,阿汝月已在一旁呵呵一笑言道:“九九是帝位之尊方能讲究的数字组合。看来作主修出这个东西的人定是野心非凡!洪荒至今,唯一称帝成功的,只有那神域之主凡迦。究竟是什么人,竟想与凡迦齐位并坐?他就不怕此事动静太大,引来凡迦顾目灭了他?”

小花妖自听到凡迦二字就面现悲戚不语。阿汝月似没见她神情古怪,只管牵了她小手兀自言道:“木灵族是由最初的三色族演化而来,就是当今代替族长行权的长老会,也保留三色鼎立特色。被压在最下面的三层,正是三色族的代表颜色。此人定与整个木灵族有着极大仇怨,竟不惜以这个绝灭死阵来压制木灵族的气运。幸好此阵目前看来是个死阵。”

对阿汝月如此冷静精辟分析,小花妖投去极诧异目光。这个杀阵唤绝运之阵,山川奇物谱上亦有记载。凡生灵皆有命格,命格无细数,只是关于命运大致走向的推算。当命格相近的生灵聚集在一起时,又会产生群体运势,却气运。花葬圣地三色叶片植物化出的灵转童子,正是整个木灵族气运所在。绝运之阵,正是以逆天改命之道压制对手气运。因为改运手段极为血腥残忍,就连神文化高度发达的神民们都将之斥为恶邪之道。小花妖在书上看到相关介绍,只是付之一笑。没料到,当初以为是神乎其技的传说竟成为现实,还真实无比存在于她面前!此刻再不用多言,她也明白阿汝月口中与木灵族有着极大仇怨又有着极强野心的人,正是得到花后姚紫芳心的茉竭。想到茉竭,又是一些残断记忆现于脑中,小花妖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闷。万年前,茉族在茉羿带领下力量独大,横扫帝州无敌,又得花后姚紫暗中相助,帝州霸权唾手可得。三色族意外兴起前,除去少数不肯低伏于人的部族,绝大多数部族都已将茉竭视作帝州之王。来往者无不上位,门口亦多车水马龙。茉竭权高位极,心孤天下,唯一亲近者,只木芷深宫中一妻一女而已。其妻姚紫性情却与茉竭相反,只爱朝辉暮夕,最大心愿就是与心爱之人携女共游天下山川。茉竭忙于战事,无力达成其心愿,唯有集天下名川灵石,筑一高台名曰“紫御”,台上设一玉壁,自然流转天光,映照一株万年灵木,着生天下琼枝玉卉,又竭汀州与冰涧齐名的姐妹泉——初生泉,日日灌溉灵木。只待秀石灵木交映成画那刻,便可携妻带女,做到足不出深宫,便可览尽天下秀色。紫御台一出,天下皆愤怨。只因上面每块石头,每样灵物,都凝集了天下妖奴血泪。灵石皆采自高山危崖,妖奴长期营养匮乏,体弱力虚,撬石吃力,监工为讨上司欢喜,鞭笞狠骂不停,多少妖奴或被巨石碾压碎骨,或是坠下深渊尸首无存。更不说千里运送,各部族皆需设驿站层层中转,劳资耗力更是不少。转光玉壁,其面光洁如镜,能吸摄天光保存万年。原形存于黑之渊,无数暗灵附生其上,吸收壁中储存光能为食。为夺其石,五百妖奴被剥衣净体送往黑之渊作为血食呈与暗灵。此外,嫁枝即活的母木,会随四季变化奏出不同乐声的初生泉,每样无不耗尽万千财富。帝州因此传有“紫御泣血,天下九空”之说。对于众部族愤怨,茉竭听若末闻。当时唯一能与茉族对抗的,只有病殃子极漠带领着的三色族。灭了无数强手的茉竭,丝毫不将三色族看入眼中,铁定帝州已是自己手中物。霸权在握,极漠称王立后,威风八面。当着王座下各部族首领的面看向其妻时,却是温情款款,“得天下,吾妻亦有一半功劳。而今,愿以天下偿吾昔日不能时时相伴身边的愧疚。”

姚紫却只眉眼悠远淡笑颔首,即牵女离去。然而穷尽一生,姚紫终末能携女登上紫御台。因为台成那日,血色烈日当空,天外龙卷风一柱接一柱袭来,漫天黄沙飞舞,弄得众人或走蔽家中,或以手护眼不能视物。待风定尘息,视线重新分明,紫御台原址只见平地空旷,一座宏伟建筑任空消失不见。茉竭暴怒,除去对妻女歉疚,他初登王位,一切尚待平定。紫御台从兴建当初就夺尽天下人眼球,如今忽然消失不见,等同一只无形之手极响亮在茉竭脸上打了个耳光。茉竭将当日轮值护卫尽数处死,还是未能封锁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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