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医生，是那个把自己揍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年轻人，嘴巴张了张，有点发苦，那是因为牙龈出血导致的。“我叫方煜。”

方煜做自我介绍：“他们叫我二当家的，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当然，还是那句话，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以前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清楚你现在是谁。”

方煜看了一眼他囚服胸前的号码：“你现在的编号是73852。”

冯立东这会已经没有什么怒气了，就算有他也起不来，胸口和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没办法再动手，更别说一只手还被手铐靠在特制的病床上，栏杆是三厘米粗的实心钢，想挣脱估计得弄个液压钳才行。“服了吗？”

方煜问道。“服了。”

冯立东心不在焉的说道。他是阶下囚，服不服还能怎么着？“还是没服。”

方煜嘿然道。“之前是武力劝服，现在是话聊——你可能不知道，原本的程序里没有话聊这部分，这次是例外，知道为什么吗？”

冯立东眼神疑惑的看着方煜，也不问，就静静的等待着答案。“你觉得你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是不是？”

方煜说道，然后在冯立东要开口的时候打断：“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你很委屈，你认为你只是正当防卫，并不是犯罪——但是，任何有理由或者没理由去伤害他人的行为都是犯罪，明白吗？你觉得防卫过当或者过失杀人才判三缓二，你只是把人打成植物人，判七年很冤枉，是吗？其实一点都不冤枉。防卫过当杀人和过失杀人跟重伤害是两个概念，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的标准，也就是说你不是有意的，只是被动防守。但是，你出手的动机却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法官把你被动防守这方面考虑进去，七年？你是十年起步，二十年不亏。然后，你觉得你老婆会在乎你吗？到时候你的钱是她的，你的房子是她的，她拿着你的钱，用你的房子跟别的男人过舒坦的小日子，你在哪？你在监狱里吃大锅菜，你冤不冤？”

一提起他老婆，冯立东的情绪又有些激动，眼眶通红的瞪着方煜。“你别瞪我，我说的都是即将发生或者你运气好，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

顿了顿，又说道：“但这是事实。”

冯立东顿时就蔫儿了，却听方煜忽然说道：“七年而已，你今年才三十二岁，七年你才三十九岁，出去以后正是男人最巅峰的年纪——你恨他们是吧？你别否认，我看的出来，加入现在放你出去，你会怎么做？”

冯立东毫不犹豫道：“打死那个贱人！”

“所以我说你是傻逼！”

方煜笑道。“到时候那就是故意杀人了，报复的方法不只是让对方去死，还有很多种。让对方去死只会让他解脱，想不想知道其他方法？”

冯立东一脸诧异的看着方煜，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这人要干嘛呀？怎么还撺掇自己报复呢？“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方煜幽幽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七年的时间真的不多，七年后你才三十九岁，你可以从头再来，你可以赚很多的钱，然后找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你可以住别墅开豪车，搂着你的漂亮姑娘时不时的在她面前刷个脸，让她知道她翻下了多严重的错误。”

冯立东听的目瞪口呆，下意识接话道：“这就是你说的报复？让她看到我就算是蹲监狱出来也生活的比她好？”

“这才哪到哪？”

方煜笑道。“我说了，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你可以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她，然后再拒绝她的感谢和忏悔，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中。想想看，这种感觉是不是比打她一顿或者杀了她更爽？”

冯立东还真是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回头就找个小本本记下来，这都是重点。”

方煜道。“七年而已，而且你等待最终审判时候在看守所已经关了有大半年了吧？”

冯立东道：“七个月零九天。”

“嗯，那就是还有六年多的时间。”

方煜点点头道：“其实也用不了那么久，你表现的好点，认真工作好好改造，团结室友尊敬管教，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多学点知识，这年头知识才是力量，拳头只是辅助工具。你看我，我比你还能打，但是我还是个学霸，大学全系第一高分毕业的本科学历，你行吗？”

冯立东羞愧的侧过头，他只有初中二年级的学历。“没书不要紧。”

方煜继续道。“看到操场后面那块空地了吗？去年才清出来的，本来是准备再加盖监区的，不过我准备在那里盖一幢图书馆，你们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去看书学习。”

“学什么？”

冯立东问道。方煜耸耸肩：“学什么随便你们，觉得有用就学，艺多不压身没听说过吗？到时候再申请一下减刑，从现在算的话，你表现的好，最多再有个三年左右就能出去了。三十五岁啊，男人巅峰中的巅峰年龄。”

冯立东沉默了足有五十分钟，方煜也不催他，就坐在那玩手机。“谢谢。”

冯立东忽然开口，眼神复杂的看着方煜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我这不是帮你，我专制刺儿头的。”

方煜笑道。“换成是谁敢在这找事，都是先揍服了再说。”

冯立东迷茫道：“可你刚才说这是第一次？”

“对啊，是我第一次跟犯人话聊，以前都是老吴他们做的。”

“那你——”“今天纯属无聊，再说我女朋友也在，我总得让她看看我帅气的一面，对不对？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的。”

冯立东：“——”“努力吧。”

方煜起身走了出去。——“牛逼！”

付语堂冲方煜竖着大拇指，感慨道：“你这生活过的才叫舒坦呢。”

“舒坦？”

方煜嗤之以鼻。“我在这生活了二十多年，换你来试试，你不疯我跟你姓。”

“那还是算了。”

付语堂看看周围的高墙电网，连忙摇头：“虽然明知道自由是不受限制的，可这种日子过个十天半个月也算图个新鲜，长期这么干，我会得抑郁症的。”

他看着方煜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你这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对了。”

方煜道。“你那个赛车什么的我可能没办法掺和了。”

“咋了？”

付语堂不解道。“怎么突然又变卦了呢？”

方煜摊摊手：“你知道我被总局给封杀了吧？”

“知道啊，这算什么事啊？”

付语堂挠头道。“他们封杀他们的，你又不是非要靠走这条路养活自己，玩玩就行了呗。”

“所以我要继续当医生啊。”

方煜道。“以前不当医生是因为当医生挣钱少，现在我也算有钱了，好不容易学到的手艺，不用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所以呢？”

付语堂一脸瞢逼。“这跟玩不玩赛车有什么关系么？你朝九晚五的上班也不耽误啊。”

“我打算去非洲啊。”

方煜道。“非洲？”

付语堂震惊了：“去那地方做什么？医疗援助？”

“差不多吧。”

方煜点头道。“主要是考虑到未来。”

付语堂不是不醒事的人，方煜都不用说清楚他自己就想的明白：“你这是想给自己弄个金身啊？也好，这对你以后有好处，对方家也有好处，现在燕京说的四大家族，我看也早就名不副实了，都说富不过三代，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等家里老人再走上一两茬也就到头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带我一个？”

方煜一愣，旋即哑然失笑：“怎么我干点什么你都要掺和一下？”

付语堂无辜道：“我这不是也对前路迷茫嘛。”

“我就不迷茫？”

方煜道。“我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呢。”

“那正好，咱俩扶着点。”

付语堂笑道。“省的滑倒了再淹死，俩人一起过好歹有个能救人的。”

方煜无奈道：“我是去当赤脚医生的，你能干啥？你懂中西还是西医？”

“都不懂。”

付语堂摇摇头，旋即又道：“但是我懂做生意。”

方煜好奇道：“你准备做什么生意？”

“我打算去那传播一下咱们华夏的文明和娱乐。”

付语堂嘿然道。“咱哥俩争取有一天能把老黑们给同化了，搞不好还能给华夏开疆拓土呢。这年头开疆拓土，那得是多大的功劳？以后怕不是咱横着在燕京大街上走都没人敢说啥哟。”

“对了，你啥时候走？”

付语堂问道。“最多一个月吧，我得选一下地方。”

方煜道。“还要做一下准备。”

“行，那到时候通知我。”

“你真要去啊？”

方煜惊讶道。“你脑子进水了吧？”

“我就是去看看。”

付语堂道：“不行我会回来的。”

方煜摊摊手：“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