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伟,今年三十五岁,未婚,是一家早点店的店主,人是晋城人,来燕京多年了,早点店也开了有十年了,凭着手艺好,分量足,生意非常不错,店又距离地铁口不远,每天早上生意非常火爆,一年刨去各种开销还有六七十万的收入,已经非常不错了。可是他现在的全部家当只剩下银行卡里在柜员机取不出来的六十七块五毛钱。他的钱都哪去了?吃喝嫖赌了?当然不是。他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爱好,平时除了开店做生意,就是做慈善,跟那些三天两头去敬老院帮忙还发微博的商家比起来,齐国伟做的才是真正的慈善。从小处说,他的店里有专门为环卫工人准备的免费早点,往大了说,他一年赚的钱,除了自己和家里的开销用度之外,剩下的钱全部捐了出去,从他大学毕业到现在十二年,一共资助了四百多名贫困学生,直到两个月前,他的母亲检查出了胃癌,已经到了四期,也就是长说的癌症晚期,他卖了他的店,用光了所有的钱,母亲还是去世了。失去亲人对他的打击很大,但这种打击再大也大不过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给他带来的打击更大。他手机上那样的信息还有不少,都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给钱了,语气很恶劣,仿佛齐国伟每个月按时按点给他们钱是应该的,不给钱就是他的错。最让他痛心的是一个他资助过的贫困学生,燕京医大的高材生,毕业五年就当上了副主任医师,在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他找过他,不是要求报恩,只是想让他帮忙咨询一下相关的事,结果呢?换来的就是一句让他的心冰凉冰凉的话——不求回报?你这叫不求回报吗?我知道你帮助人是为了什么。跟我没关系,那都是你自愿的,我又没要求你帮我。那个时候他还心存一丝侥幸,认为并不是他帮助过的所有人都会这样,可就在昨天,他路过他以前的早点店时,一个环卫工人拉住了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开店了,你不开店我去哪吃早点去?齐国伟解释说,他的母亲因为癌症需要用钱,所以他才卖了店,以后也不开了。可那环卫工人非但不理解,还很生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没良心,最后还跟他要钱,说是他没地方吃早点了,就该赔偿他。在那一刻,齐国伟彻底伤心了,银行卡里原本还有二百六十七块五毛钱,他把能取出来的二百块钱给了对方,在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离开,然后,就是他站在楼顶的那一幕。方煜听完他的故事,感慨的摇摇头:“升米恩斗米仇,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齐国伟自嘲道:“我更愿意相信人都有一颗感恩的心,至少不感恩也不会恩将仇报。”
方煜道:“你完全可以避免这种事发生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应该清楚癌症四期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齐国伟道:“那毕竟是我妈,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公去世了,是我妈把我养大的,厂子改制,她下岗,早上三点就起床,骑着三轮车去市场进菜,再到早市去卖,然后一整天还要到饭馆里后厨刷碗打扫卫生,她的病都是因为要养我才得的,我能不管吗?再说,她可是我妈。”
方煜点点头,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但我不会去死了。”
齐国伟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一条命。”
方煜忽然道:“用不用我帮你?”
“你帮我?”
齐国伟诧异的抬起头。方煜笑道:“怎么?不相信我能帮你?”
“不是不相信。”
他看了看方煜和洛洛:“我开早点店那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你们肯定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像我这样的人多了,你帮的过来吗?”
“帮不过来,但谁让我没碰到他们就碰到你了呢?”
方煜笑道:“你就当我这人就爱多管闲事。”
齐国伟苦笑着摇头:“这闲事儿可不好管。我知道,你的办法无非就是找记者曝光他们,可那有什么用?反而会让他们更觉得我是有所图。说实话,我不图他们什么,就是真的想帮助一些人而已。”
“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方煜说道:“当然,找记者曝光是肯定的,但不是要我们亲自去找记者,是让记者自己找上门来。”
齐国伟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管什么意思了。”
方煜说道:“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手机银行有吧?先截个图,然后这么写。”
十分钟后,齐国伟发送了一条朋友圈:对不起,为了给我的母亲治病,我花光了所有的钱,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帮助你们了,对不起!下面是一张银行卡余额的截图和他买店时存的合同照片。方煜加了他的好友,然后拨通了付语堂的电话。“老付,做啥呢?”
付语堂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刚睡下,怎么了?是因为洛阳的事吗?再等等吧,还没查到消息呢。”
方煜道:“不是这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记者。”
“记者?”
付语堂一下清醒了不少。“对啊。”
方煜道:“最好是那种很有影响力的媒体记者。”
“还得有影响力?你想干嘛啊?”
付语堂彻底清醒了:“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闹幺蛾子,就是无聊想管个闲事玩玩。”
无语了好一阵,付语堂才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影响力大是指多大,华夏人民报的影响力算大吗?我倒是认识一个华夏人民报的记者。”
“完全可以啊。”
方煜道:“联系方式发我一下。”
“现在?大哥,现在都几点啊。”
付语堂哭笑不得道:“联系方式我给你可以,不过你得明天早上再打啊,大半夜给一有夫之妇打电话,很不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