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成绩就是全校第一,爸爸曾允诺,只要他考了第一名就带他和妈妈一起去度假旅行,天知道,要想让公务繁忙的爸爸抽出身,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把成绩单公公正正地放在桌案上后,他憧憬地笑着,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盯着外面。外面脚步匆匆,伴随着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路先生,果果是你的女儿。”
路放惊慌之下,只能躲进书房的贮藏间里。“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想求你为我做一件事。”
女子的声音那样动听,就像窗外嘤咛的云雀,可落入路放的耳中,却犹如一颗炸雷。接下来是什么东西摔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是路子旭愤怒地拒绝:“你想让我滥用职权,不可能!”
女子仿佛有些急了,连语速都快起来,但嗓音依旧悦耳,让人不好拒绝:“怎么会是滥用职权,您只需要提点一下下面的人。就能……”“够了,我是人民的父母官,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路子旭的语调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恨和懊悔,“原本你的出现,就是一场骗局。”
“是一场骗局没错,可现在骗局已经结了果。”
女人说着,轻轻一笑,很快屋里传来咧咧风声,“你不忍心看着她跟我一起死吧?”
那一刻,槅门后面的路放紧紧咬住唇,他尝到了嘴里血的滋味。腥甜、憎恨,令人作呕。那也是梦想破碎、英雄腐烂的滋味。没想到路放竟会对自己讲出这些,程佳期有些怔然:“那么后来呢,那个女人怎么了?”
“她死了。”
路放的声音很淡漠,几乎没有一点温度:“我离家出走后的第二个月,她就自杀了。爸爸不得不收养她留下的女儿。”
也许是因为震惊,程佳期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就这样僵持了好半晌,她才轻轻地问:“你原谅你的父亲了吗?他位高权重,难免招人算计,也许真相和你父亲所说的一样,不过是一场骗局。”
“年轻一点的时候,妈妈常说,我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路放低低的开口,犹是一副谦谦君子的神情不愠不火,“后来我慢慢长大,开始明白许多事情都不是你用眼睛所看到的那样。我能理解他,能原谅他,但是不能苟同他。”
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滋味,程佳期忍不住问他:“所以,你放弃了他为你精心挑选的仕途,却做了一名律师?”
听出了她语气里似有似无的惋惜,路放轻笑了一声,眸光懒懒的滑过她的脸:“这样不是很好?在他身上遗失的公正,我希望能在我身上得到延续。”
程佳期怔怔地望向他,由衷说:“路放,你是个好人。”
“那么你呢,你会原谅你的父亲吗?”
路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像是苦笑,目光也如曜石般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程佳期低头,纤长的睫羽不安的跳跃:“我……”原来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开导她,他绝对不是个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却对她如此的直言不讳。想到这一层,她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慌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她却看到桌子上正散落着一份报纸。报纸第一版的头条上写着:《惊爆:程氏生产童装有毒物质超标!》,然后是整幅的报道内容。“这是今天的报纸?”
她的目光瞬间就被定住了,心也跟着直坠而下,双眼空洞的直勾勾盯住那极大的粗黑的标题。“怎么会这样……”她惊异地喃喃,手也不自觉地来回翻动着报纸。路放觑着她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你还是很关心他的。”
程佳期抬起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他始终是我爸爸,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他现在被人蒙蔽着,但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他沉声问:“你有办法帮他?”
程佳期一怔,神情难掩失落:“我……我势单力薄,能有什么办法。”
她说着难过地垂下头,可是忽然之间她那乌黑的眼眸又转动起来:“我没有,但是你有。”
他根本就是故意让她看到这条新闻的。果然,路放勾唇一笑:“那要看你想不想帮他。”
“我当然想。”
程佳期回答得不假思索。路放眼角的笑意更深邃,他低头,漆黑的同仁里就只容下她一个人:“我可以帮他,帮程氏,但这件事情结束后,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