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一会儿话，里面的画已经画好了，索亚高兴地出来找聂良辰，拉着他的胳膊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夫人说你这两天就会回来，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见到你了。”

索亚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一头金色的大波浪优雅地垂在脑后，紫色的蝴蝶结系在发间，又显得有些俏皮。一对碧色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每时每刻都透着蓬勃的生气，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这样的一个人，也难怪伯爵夫人会喜欢得很。“你不是在中国留学的吗？怎么回来了？”

聂良辰并不想让这丫头继续误会，抽出了手，缓声问道。索亚并不介意他的疏远，再次粘了过来，略显亲昵的说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中国这时候不是要春节了嘛，过年都会放很多天假的。”

聂良辰这才想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年头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啊。伯爵夫人正在插花，见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来，便招呼他们两个坐下，自己插完了最后一朵玫瑰，说：“你们两个啊，一年也见不上一次，难得感情还是这么好。”

索亚在夫人面前最会撒娇，撅着嘴说：“夫人，你看看良辰，明明知道我就在衡州上学，也不说去看看我。”

伯爵夫人显然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立刻就假装板着脸对聂良辰说：“不是奶奶说你，衡州离凤城也没有很远，你也该去看看索亚。”

聂良辰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事，只好点着头，顺着伯爵夫人的意思说道：“奶奶说的是，我也是刚到凤城，很多事情都脱不开身。”

伯爵夫人对他这回的态度很满意，要是再平时，还不得又说上一大通不愿意的话？她想着或许这孙儿也打了，算是开窍了。又说：“这次回来别急着走，你跟索亚也老大不小了，索亚的父母也催得紧。”

说到这件事聂良辰就觉得头大，推了这么多年，他原本想着索亚再怎么说也会知难而退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丫头却好像铁了心。“奶奶，这，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看也不看一边的索亚，可是他知道那丫头一直在看着他。伯爵夫人知道孙儿的脾气，也不愿逼得太紧，就说：“这十多年你一直不怎么在我身边，奶奶也知道你很有主见，只是索亚对你是真心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

聂良辰点头应了一声，看一眼索亚，才又看着伯爵夫人说：“奶奶，我有事想单独跟您谈。”

索亚一听有些不乐意，然而当着伯爵夫人的面也不好太不懂事了，只好站了起来很不情愿的往外面去了。见那丫头走远了，伯爵夫人才坐在了聂良辰的对面问他：“你一向不求任何人，这次既然跟我开口，一定是什么大事，说吧，到底怎么了？”

他知道这位夫人精明得很，有些事根本瞒不过她，可是关于这次的事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伯爵夫人见他愣在那里，脸色冷了下来，说：“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聂良辰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方念的存在，顿时用怀疑戒备的目光看着她。伯爵夫人被他的目光刺痛，撇过了头解释说：“你放心，我没有派人监视你。”

祖孙两个，说到这样的话题总归是尴尬的吧，然而聂良辰永远也忘不了刚来聂家的那段日子，因为容貌变了，伯爵夫人怀疑他的身份，既是聂荣琛说他是因为在意外中毁了容，所以做了微整，可是事关伯爵夫人女儿的骨肉，她到底不肯放心。那段时间聂良辰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关在笼子里的狗，时时刻刻都有人注视着，后来聂荣琛绝症死了，他接管了聂家的产业，这层关系才总算被他结束了。“是杰克昨天打电话跟我说的，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伯爵夫人又开始摆弄着另一盆花，说。她口中的“杰克”就是那个司机，聂良辰知道这杰克算是她的心腹，这么大的事又怎么会不说？不过这样也好，也省的自己挖空心思想怎么开始这段谈话。聂良辰稳了稳情绪，才说：“奶奶说的没错，我的确带了个孩子过来，那孩子得了怪病，现在正在里尔医院里观察治疗。”

伯爵夫人显得有些冷漠，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继续侍弄着她自己的花：“那就好好儿治，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资助了不少的孩子。”

聂良辰不知道她这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只以为那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一样，不过就是资助这么简单，只是现在有求于人，态度上不能像之前一样强势。轻咳了一声，就说：“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同意重新开启伯爵当年宣布暂停的项目。”

伯爵夫人的身子明显地歪了歪，她自然知道聂良辰说的项目是什么，只是当年要不是贸然在伯爵身上采用了还没来得及临床试验的治疗方案，伯爵大概还能再活几年，可是后来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想起当年的事情，伯爵夫人还是有些伤心过度，过了很久才缓过气来，稳了稳自己的心情，抬眸看向他问道：“那个项目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聂良辰点了点头，敛着眸子：“知道，在医院的时候郑伯伯就跟我说了。”

伯爵夫人更是站不住，一下子坐在了椅子里：“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求我恢复试验呢？”

“奶奶”，聂良辰拉住了伯爵夫人的手，手心里已经满是虚汗，“奶奶，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谁，可是那个孩子，我无论如何也要救她。”

伯爵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一见孙子这个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数，她掏出帕子擦拭着聂良辰额头上的汗，温和地问他：“你老实告诉奶奶，那个孩子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