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不免觉得奇怪,止住了离开的步子问:“你跟聂阿姨认识?”
聂荣雨,就是传说中方景天的母亲,等洛奇记事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所以他并不知道老妈其实跟她认识的事。洛妈妈情绪非常低落,恍惚地摇了摇头:“什么聂荣雨,她连景韵的十分之一也及不上。”
洛奇还是头一回听到“景韵”这个名字,潜意识里救觉得这个人似乎才是整个关系网里的关键,于是试探着问:“景韵又是谁?她跟聂阿姨又有什么关系?”
洛妈妈猛然一惊,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过来,不知所措地目光不停地闪烁着,呆了一会儿只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没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管。”
看着一向开朗潇洒的老妈忽然间的慌乱紧张,洛奇更加对那个人感到好奇,而且很明显,那个人似乎跟方景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对洛奇来说,这样的一个秘密又是否存在着价值呢?他并不确定。出了这么一会儿神,一抬头,却见老妈已经走向了人群,朝众星捧月一般的聂良辰靠近了过去。想要接近这样的聂良辰并不容易,洛妈妈好不容易才穿过了人群,来的几分钟里她想过很多种打招呼的方式,到最后却只用了最简单直接的一种,她只是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背,像很多年前的每一次一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捏过他了,聂良辰也吃了一惊回过了头,看到女人的那一刻,他的心事颤抖的,如果说刚才的匆匆一瞥已经让他很不好受,这回的一个很小的动作,足够让他软了心。“原来是洛太太,我并没有看见您过来,真是抱歉。”
完美的笑容,很好地掩饰了他心底的激动,也完完全全遮住了原本属于方景天的冷漠。洛妈妈从经过的侍应生手中端过了一杯香槟,大方得体地说:“聂先生难道认识我?不然的话怎么会知道我丈夫姓洛呢?”
聂良辰的心一沉,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心一下子戒备了起来,露出一副释然的笑意说:“我来凤城也没多长时间,并没有多少机会结识您这样的人,只是刚才看你跟洛奇在一起,再看您的气质,猜想大概就是洛太太了。”
这么解释虽然有些牵强,倒也听不出什么错,况且她真的就是洛太太没错,不过只是曾经。洛妈妈尴尬地垂了垂眼睑:“我跟洛奇的爸爸几年前就离婚了,所以现在你或许应该叫我一声秦阿姨。”
他其实知道她姓秦,也知道她已经离婚的事情,之前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跟方景天的一切记忆都撇清了关系,然而还是不自觉地,就暴露了一点点蛛丝马迹。有些事情是不能忘的,比如说比亲情还要重得多的恩情。方景天比洛奇大了几岁,可是童年却比他悲惨得多。然而他又是幸运的,因为在懂事了之后他得到了当时的洛太太无微不至的呵护。洛奇的妈妈叫秦蕾,曾经也是个优雅高贵的女人,只是洛奇的爸爸太多情,生生地将一个女人逼上了最最不堪的一条路。秦蕾见对方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心里的猜测更加确定,不让聂良辰有开口的机会,抢着话说:“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吧,这里对你对我,都不太方便。”
聂良辰并不反对这样的提议,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便率先朝楼梯口走了过去。秦蕾会意,转身见并没有人注意这边,也跟着他上了楼。一直从阁楼里上了天台,聂良辰才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等她,上一辈的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唯一还能知道些什么的,大概也只有她了,所以既然注定了在这儿遇上,他也真的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一问她。秦蕾上了些年纪,近年来身体有有些发福,爬了几层楼,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聂良辰伸手服了她一把,拉了她跨上了最后一道比较高的台阶。“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带着你跟洛奇去爬云山?”
突然说起了往事,秦蕾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聂良辰不说话,只是目光情不自禁地柔和了起来,秦蕾看出了他的身不由己,低低地又自言自语了起来:“那时候你还小,山上的台阶对你来说有些陡,我就想着牵着你的手也安全些,可是你啊就是倔,偏要自己爬。”
他也已经想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带他出去玩,见洛奇总是依偎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没了,他确定自己当时是嫉妒了,因为从小到大,他的妈妈一次也没有想她那样抱过自己。“这人啊也就那么回事,一晃二十几年,我老了,你们也已经长大了。”
秦蕾喘匀了气,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感慨来。聂良辰不想再伪装了,在她面前,他知道根本没必要掩盖什么,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湖面说:“您不老,在我的心里,您一直跟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
秦蕾几乎感动地落泪,不是因为他这番动情的话,而是为了这一辈子,还能再见一见他。这几年来,所有的人都以为方景天真的已经死了,刚开始的时候她不信,拜托了好多朋友各处打听,后来时间长了,她也只能渐渐地接受了现实。然而这次的见面,又让她心底涌出不安,只因为刚才,她看到了他看凌苏的眼神。“景天,如果有一天洛奇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放他一条活路吗?”
秦蕾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哽咽着问了他这样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