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爬起来的时候眼底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吃早饭的时候，鬼道士数落了我好几遍，说做这一行的，思绪要缜密，却不能投入过多的情感，否则只会被牵着走。我仰头喝下半碗稀饭，又吞了颗鸡蛋，好不容易回了魂：“今天我们得去一趟光红寺。”

砰！话落，鬼道士的筷子就敲到了我脑袋上：“我一个道士，你叫我去寺庙？”

我白了他一眼：“道长，能别矫情么，道教讲究五荤三厌四不吃，这几天我也没见你避讳啊。”

砰！又是一筷子。我捂着额头，不和他计较。吃了早饭，稍微拾掇一下，我们坐车去光红寺。光红寺在城北，并不繁华，又是工作日，我们爬上去的时候，只有寥寥三两个游客，且大多不过打个卡就走。“你来这里做什么？”

鬼道士皱着眉，不大适应。我将马圣江的事三两句和他说了，他张嘴刚要说什么，一穿着僧衣的小沙弥迎了上来，双手合十：“两位施主可是要游览本寺？”

“是，我们在旅游图册上看到，贵寺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心中向往，一早特意前来拜访。”

我也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小沙弥微笑：“还请施主随我来。”

他解释说，寺庙外围是随意参观，但是主寺参观，是需要本寺之人带领的，否则容易冲撞了菩萨。客随主便，更何况是寺庙这种地方，我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小沙弥很尽责，将三百多年来寺庙数得上的历史人文都介绍了一遍，只不过这些历史人物算不得名人，埋没在历史的长河里，没有掀起浪花。“这座井，名为无，里面无水无土，乃是一片虚空。”

小沙弥道：“也是告诫光红寺的僧人，既出了家，便要六大皆空。”

我扫了眼井，不算深，至少能一眼见底，全都用大理石给砌好，连井底都没有放过，果然是无水无土。这么转了一圈，小沙弥将我从网上搜罗来的信息揉碎了介绍了一遍，整个光红寺在我的脑海中立刻清晰起来。“小师傅，”我站在一尊佛像前：“若是我想每年都来拜访，可需要什么手续？”

小沙弥打了个佛号：“并不需要，只本寺每年夏天会闭寺半个月，施主避开便成。”

“闭寺？”

我有些奇怪：“我并未看到这方面的信息啊。”

小沙弥笑：“只有施主特意问了，小僧才会告知，只有半月，也并不影响什么。”

我追问是哪半个月，他说是每年的七月上旬，但每年会根据当年的情况略微有些调整。“那也就是前几天，我们来的还算凑巧。”

我笑道。小沙弥认同，说稍微再早几天，光红寺确实不接待游客。我们出了主寺，小沙弥告辞而去，我神色微变：“道长，马圣江是闭寺的时候来的。”

一个风水师来寺庙或许不奇怪，但来一个偏远的寺庙，且在闭寺的时候能随意进出，绝对不简单。“还挺有意思。”

鬼道士往山下看去：“你看看，这光红寺路远难行，游客稀少，香火似乎也不旺盛，但你注意到功德箱了吗？”

我回忆片刻，骤然眯起眼睛，那案桌旁的功德箱，是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