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迟双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注意到邬瞳神色的变化,她泰然自若的样子,迟双双这才有几分相信。缠绕在自己心间五六年的梦魇,如今似乎有着一朝散开的光明可供自己去寻找,可是迟双双却有些心慌,不敢相信这五六年的折磨竟然都是自己的多想。“迟双双,请问你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邬瞳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迟双双实在太不一样,从前的盛气凌人去哪儿了?这会儿脸色苍白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怜。迟双双这才将那几份材料揽进自己的怀里,一页一页的翻着,直到翻到最后才发现——邬瞳他们所说的似乎是真的。迟双双察觉到段安城的椅子似乎移动了一下,本来此时此刻就被吊着的心立马惊颤了一下,几分惊恐的看着段安城。段安城推了推眼镜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抱歉,吓到你了。”
迟双双被段安城几分调皮的语气给逗的心态轻松了些儿,“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搞不明白。”
迟双双皱着眉头说道,她认真的看着邬瞳,如果不是因为不清楚为何邬瞳要这样找她来只为让她知道当年不是她“亲手”害死了季天宇,她恐怕此刻欢呼的心都有了。可是这份不相信确实是迟双双心里的唯一顾忌,邬瞳自然也早就看出来了。“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要选择帮你而不是拿这件事情顺其自然的作要挟吧?”
邬瞳靠在椅子背上,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迟双双默不作声,却点了点头。“迟小姐,其实有一件事情也许你早就知道,但是因为我们性格不同的原因可能想法会完全不一样。”
邬瞳口中直接称呼迟双双为迟小姐,这倒让段安城听的有些不自然。“什么?”
迟双双仿佛觉得自己就像被牵着鼻子走的羔羊一般,任凭邬瞳在那儿说,自己却始终看不明白。“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邬瞳一声轻叹,这个事实让她最后心软了下来。其实她也曾经反过来思考过迟双双,为何她在陷害萧雨墨时可以那么得心应手,为何能狠下心来差点害得自己终身不孕。每次想到这里,邬瞳只觉得小腹间一阵紧痛,可是脸色却很快恢复如常。迟双双听到邬瞳嘴里说出来的“姐妹”两个字儿,已经心里一震。在她的心里,正是她的姐姐从小到大夺走了她的光芒,甚至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所以呢?你真的把我当妹妹来看?”
迟双双狐疑的看着邬瞳,她从来没觉得邬瞳有什么好心,特别是在她做出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如今可还清晰的记得那两巴掌打在脸上的感觉。“不,但是这血缘关系是我不能改变的,毕竟我还没有能力去医院进行一场大换血,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
邬瞳突然轻轻皱眉,“迟小姐,其实我只是想通过这一件事情让你明白,世上没有后悔药。”
迟双双心里一颤,这几年的折磨历历在目,每每夜晚辗转难安时,都能在半醒半梦间看到季天宇临死前的脸儿。她也曾经想过世上如果有后悔药该多好,只不过如今似乎真的梦想成真,这后悔药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却拿的力气让自己恍惚。她知道错了,但是并不意味着放弃,至少这等害人性命的事情她再也不敢做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迟双双此时此刻的心里异常平静,心里的那块大疙瘩终于放了下来。“嗯,城子哥,我们可以走了吗?”
邬瞳觉得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和迟双双纠缠下去,已经站起了身子,像是要走。邬瞳的眼睛注视着段安城,突然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一眼,段安城的目光果真有几分闪躲。“好了,走吧。”
段安城笑了笑,走过来扶住邬瞳,对还坐在那里正发着呆的迟双双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段安城和邬瞳走出来的时候,邬瞳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儿,段安城下意识的便伸手帮她挡了挡。“天气有些暖了,今天好像穿多了。”
邬瞳拉了拉衣服,几乎可以看见一阵热气儿冒出来。“是啊,今天确实有些热。”
段安城附和着说道。“城子哥,你心里的迟双双是什么样子的?”
邬瞳突然说道,斜眸看了一眼段安城。段安城突然哑然,脸色刷的一下便变得惨白。邬瞳笑而不语,没有等段安城回话便已经一个人走到了车子边上直接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段安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跟着上去了。“现在去哪儿?”
“季宅。”
邬瞳出乎意料说出了这样一个名字。“去季宅干嘛?季天佑不是已经带你搬出来了吗?”
段安城却已经启动车子,正是往季宅的方向开去。“我已经让天佑叫人把行李搬过去了,城子哥,有些不得已的感情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邬瞳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嗯。”
段安城突然神色黯然,却很快恢复平常,“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季天佑的吧。”
段安城狡黠的笑了笑。“既然知道,何必要说出来。”
邬瞳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脸上已经是幸福无比的神色,她其实只是想看季天佑的态度,如今他连这“季天凌的孩子”都能忍受,还有什么不能原谅呢。那次心痛的记忆,她早就已经释怀了。“那你也是。”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是在暗中承认着某一种意思,段安城对于迟双双,确实有一种不能隐忍的感情,却只能深沉的盘根在心底,连出来呼吸阳光的机会都没有,被段安城狠狠的扼杀在摇篮里。“可是我还是想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邬瞳不解的看着段安城,其实在她的心里对迟双双还有很深的芥蒂,实在不能明白段安城究竟是看上了迟双双的什么。有些地方不能忽视,那就是迟双双的外在条件确实很诱人,长得不错家世又好,可是这性格……邬瞳不明白什么叫做年少恋情,在自己情窦初开的那时候,某个还正当纯真年华的小姑娘突然闯进他的世界,总会让少年怦然心动。也许所谓的一见钟情大抵都是如此,只不过却在知道血缘关系的纽带的那一刻实在太晚,已经阻挡不了心里的藤蔓缠绕全身,索性,他如今还能够全身而退。“久的我都忘了,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段安城将车子转了一个弯,一条光明大道正好摆在他的前方。“是啊,不过你不打算告诉她么?”
邬瞳突然有些想站在迟双双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如果她知道段安城对于她自己的感情,她会怎么选择?却很快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答案,能有什么结果?在什么面前这亲情伦常才更重要。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而已。段安城也觉得邬瞳的这个问题问的实在太不像她平日里的风格,“你让我怎么说?”
爱上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么,说了又能怎样,无疑不是让两个人难受而已。也许只是他自作多情,他知道迟双双的心里只有季天佑,迟双双怎么会难过,而他和迟双双此生也绝对不可能的。“生活真是戏剧性。”
邬瞳不禁感慨。“我记得有句广告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部电视剧。”
你我他,都有着不一样的故事儿。“所以,我觉得你要么彻底放下,要么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些,不为了结果,至少没有遗憾。”
邬瞳不忍心看到段安城难受隐忍的模样,他看迟双双的眼神她还是看得懂的,无数次季天佑看自己一般的眼神。这男女之情,经历过了就会懂得。“已经放下来了,瞳瞳,你别太小看你哥。”
段安城笑了笑,很是轻松。邬瞳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却已经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不过她猜到了是谁。“还有什么事情吗?”
邬瞳对着电话那边不敢主动说话的迟双双说道。“今天这件事情算是你们帮了我,但是不意味着在其他方面我就会就此罢手,你让我丢的脸我都会记在心里,不过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另一件事儿。”
迟双双平静的说道,她想了很久才决心打这个电话。“不用了,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回报才告诉你,更不是为了让你放弃什么。”
邬瞳笑道,她可不奢望就因为这次的帮助让迟双双彻底放弃了季天佑。不然,这份爱也太简单了不是么。“不回报什么,我良心不安。”
她迟双双还会良心不安?也许某些时刻还是有的,比如在这五年梦魇终于离开,而良心似乎也被唤醒的时候,她后来之所以能够狠心的对待萧雨墨,也全凭着这件事的开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