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内。 说书人口若悬河讲着秦王世子的故事,他手上拿着被茶对着翘首以待的诸位听客说。 “且听说那秦王世子,模样俊朗能征善战,乃不世将才,只可惜一介武夫,即便在这出类拔萃,比之能文能武的皇孙们还是略逊一筹。”
“班师回京那日,血染应天,犹如杀神降临,简直就是索命的修罗。”
…… 说罢说书人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浑然不觉有人已悄然出现在他身后,而他也正因为没有闭目,没有看见诸位听客惊愕的目光。 只听身后传来声轻笑,吓得那位一激灵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转头看向发声那人,魂都差点吓掉哆哆嗦嗦开口。 “世…世子殿下……” 来者身着青衫,此次外出并未戴发冠,墨发随性地搭在肩头以发带固定,底下那群人看得都挪不开眼。 这哪里是武夫,分明是玉质金相、风光霁月的郎君。 他对此只是面露笑容,说道。 “不敢当,只是听闻本殿下是武夫丘八,特意来拜访这位先生,想来亲自听听,只是不知这位先生看见本人,有何感想?”
不敢想。 说书人吓得连连摇头,根本不敢发声,就怕面前人突然暴起把他打死,别人可能不知,但那时大军回京,他可是亲眼目睹这位杀刺客。 那句杀神降临并非道听途说,乃是亲眼所见。 见他不答,朱尚邴也不恼转而坐在椅子上,这里的老板迅速上了最好的茶,谄媚地看向他。 后者随手丢了锭金子,随后对着底下的看客说。 “本殿下自然不如面貌这般和善,若有人敢非议自然不会忍受,近来的流言蜚语太多,很是令在下苦恼,诸位可明白意思?”
随后底下的人点头如捣蒜,生怕慢了惹恼这位大爷。 就在此刻,有人挺身而出。 是国子监的官员,先前曾有一面之缘。 见他出现朱尚邴只是浅笑一下,随后便喝起茶来,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而后者却不依不饶,开口质问。 “堂堂世子不以真才实学来止住流言蜚语,反倒以势压人,这便是殿下的作风吗?”
头真铁。 在旁边陪同的岳南山忍不住面露笑容,摆出副看好戏的姿态。 他想要看看面前人打算如何解决。 只见朱尚邴略微抬眼,将其从上到下扫视了番随后淡淡开口。 “宋文书,国子监太学,你读书了大半辈子,还不懂礼数吗?”
“跪下。”
轻描淡写的话却好如泰山压顶,宋文书冷汗直冒不敢抬头,听到那声跪下竟膝盖一软行了个大礼。 他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隐忍。 “臣宋文书,拜见世子殿下。”
这便是君臣,他们是凤子龙孙,而这些人只是臣民。 朱尚邴闻言嗤笑了声,他站起身来抬脚猜到宋文书的头上,毫不在意其余人的目光,缓缓说道。 “看见了吗?这才叫以势压人。”
有的百姓自然看不下去,但又不敢当那个出头鸟,悲愤难当的宋文书口吐鲜血,栽到在地。 但朱尚邴寸步不移,别人也不敢上前。 杀鸡儆猴。 杀的就是这只鸡,谁派来的朱尚邴自然不知,但绝非善类。 岳南山对此并未多言,他知这件事并不简单,入宫几日,他早已不是当初豪情万丈的侠客,知道宦海浮沉人人都得小心谨慎。 等过了半刻,朱尚邴才悠悠离开。 而这件事也以雷霆之势,迅速传遍大街小巷,为人津津乐道。 就在百姓为之不耻时,消息传来。 朱尚邴在城楼摆了个台子,觅佳音。 此佳音非佳音,说的乃是善乐器者,拔得头筹者可得千金。 消息传出应天哗然,众人纷纷热议没想到秦王世子会这么做。 此刻的奉天殿内,朱元璋得知消息深吸口气忍不住猜测。 莫非那小子又有什么不知道的鬼点子? “老二家这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身旁的杜安道听闻,笑着奉来杯茶说道。 “陛下,世子身上不知道的可多着呢,凭他那性子恐怕又是一城风雨。”
根据朱尚邴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定然是准备堵住悠悠众口。 倒也不奇怪。 想起那位他心中只有一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朱元璋闻声点头,并没有多言,只是略微失神若有所思。 对比这边,东宫热闹的很。 方孝儒带来这个消息,朱允炆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握被子的指节微微泛白显然也在为此激动。 觅佳音? 亏那家伙想得出来,他倒要看看最后怎样。 而一边的方孝儒却不觉得,他的面色凝重望向眼中带着喜悦的朱允炆,忍不住开口提醒。 “太孙殿下切勿轻敌,常言道骄兵必败,那位可不简单。”
多次来的交锋,那位哪次没有占尽优势? 怎么可能因为流言蜚语病急乱投医,多半是有诈。 若是沾沾自喜,只怕落差会更大。 方孝儒的话令坐在那的朱允炆心生不快,但面上还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样子,笑着点头恭敬地说道。 “多谢师傅提点,允炆谨记教诲。”
闻声方孝儒满意的点头,错过了面前人眼底的怒意。 …… 应天城门。 百姓们看着临时搭起的台子,脸上写满好奇,已经临近午时却迟迟无人,他们在那边讨论着究竟会有谁来此。 “想必应当是城西的范先生吧!那竹笛吹的,清扬悠远。”
“依我之见还不如城北那位戏子,纤纤素手拨弄琴弦,看着听着都叫人心痒难耐。”
“你那是夸他吗?你那是馋人身子,你下贱!”
…… 岳南山看着身边的这位面露无奈,反倒是后者闻声笑得直不起腰。 好一句下贱。 他都忍不住想要去对暗号了。 意识到旁边那位的不满,他抬起头来面上带笑将手心的水果递给他。 “先吃点吧,等会就来人了。”
后者先是一愣,随后长叹口气默默将那物接下,将心中的不满对着它发泄,狠狠地咬了口。 最终还是因为稀疏的人,忍不住开口。 “殿下,我不懂。”
本以为面前人会给个答案,但谁知…… “没事。你不懂,我懂。”
朱尚邴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完全不符合今日的装束,白瞎了头顶那玉冠。 只见岳南山眼中带着些许不满,不过很快便被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来者模样生的极好,桃花眼眸光滟潋,有欲语还休的感觉,他手里抱着一把月白色的琴,听周边人的惊呼声。 此位便是城北那位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