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还没下去,只见一人策马扬鞭,蓝色长袍衬得他更加潇洒,腰间系着一支竹笛。 还有人陆续赶来,不过多时百姓嘴里名声赫赫的都来了。 他们正暗自较劲。 岳南山看着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动作,面上的不满消散唇角上扬带着些许嘲讽,忍不住开口感慨。 “看来千金的诱惑还是不小,那些自命不凡清高的才子个个前仆后继。”
对此,朱尚邴很是赞同,他先是点头,再看向叽叽喳喳的几位,随后站起身来走到遮阳的地方,笑着对岳南山说道。 “来的越多越好,我就需要这群人给我当垫脚石。”
他可不是散财童子,他是来打这群人脸的。 不风雅? 今天他就给他们上一课,好歹是张良的徒弟,不通音律怎么行。 “等他们奏完,你再去。”
张良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期待,他也想看这群人的表现。 世人只知周公瑾擅音律,却不知张良未必逊之。 那群人没过多时,便登台表演,但…… 张良听着耳边的乐声,忍不住开口。 “此子比之周公瑾,相差甚远。”
台上那位正是城北戏子,他所奏的曲空有凄凉却徒有其形。 本来还甚是期待的张良,干脆闭口不提。 等所有人都演奏完,朱尚邴走到台上去。 众人翘首企盼,等待着结果。 谁知…… “无人夺魁。”
一句话得罪所有人,有的人甚至从隔壁跑来,就是为了比一场,谁知面前人居然说没有头魁。 有位心高气傲的琴者不满,他站起身来指责。 “世子殿下不通音律,怎会知其中美妙,您可以不喜欢但也不该如此羞辱我等。”
说罢将手中的琴直接摔到地上,只听咔擦一声,变成两半。 那人刚准备扬长而去,谁知身后突然传来弄弦的声音。 他回首望去,只见朱尚邴面前摆着一架古琴,手指娴熟的弄音,虽然并未弹奏,但懂行的人都知道绝非门外汉。 “既然诸位非要争个高低,那么在下也来奏一曲,若有人觉得能胜过我,这千金你就拿去。”
说罢垂眸指尖拨弦,本来还面露嘲讽的诸位顿住,那琴音绕梁不绝,犹如天籁在耳,像涓涓细流入心扉。 眼前人一袭青衫以及略带惆怅的眉眼,众人恍惚中感觉眼前人便是千年前那位风流绝世的嵇康对视。 绝代风华。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说的便是朱尚邴吧。 “是广陵散!”
一位老者站出来,眼中的狂热不加掩饰。 众人听闻顿时哗然,齐刷刷看向发声那位。 有几人在看见那位之后,顿时满脸崇拜惊声。 “这是张先生!”
此人苦学琴艺,早已登堂入室。 更是寻找失散的琴谱多年,而广陵散的残篇他也有幸得到过。 若是他说,断然不会有错。 张良看着众星捧月般的朱尚邴,忍不住发出一串笑声。 论琴他比不过周公瑾,但这小子不愿意学萧,他只得在琴方面指点,时光荏苒,眼前人已超越周公瑾。 一曲终了,他忍不住笑着说。 “小朱看来并未懈怠,先前我还有些埋怨,看来是多虑了。”
这句话听得朱尚邴满脸错愕,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他的确许久没有练琴,那么多曲谱中弹最多最好的便是广陵散。 特意拿出来炫技打脸的。 看着那群满脸陶醉的人,忍不住笑着开口。 “若本殿下说,在场诸位无人胜我。”
“可有异议?”
本应该喧闹的城门口陷入沉寂,那群本来对朱尚邴颇有异议的人哑口无言,本以为朱尚邴只会带兵打仗。 但这一曲广陵散,没有多年的苦学绝对弹不出来,是他们肤浅了。 对此,张长年走了出来,他的眼中带着激动与欣喜开口询问。 “不知世子殿下可否出价,在下苦广陵散多年但只得残本,没想到今日居然可以听到完整的,殿下可否行个方便让小老儿我买下这曲谱。”
这谦卑的态度,浑然不似传闻中的张先生。 在他人口中,他是孤高的,犹如仙鹤般。 谁知…… 朱尚邴听闻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曲谱。 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好不容易捡到的,谁知道居然有人门要。 “先生,这曲谱免费赠你,就当做是份心意。”
他笑着将此物递到张长年手中,虽然仍旧不舍但还是狠下心来,交到他的手上,随后看向旁边摆着的千金,面上苦涩一扫而空,他对着面前这群人说:“既然没有人能胜过在下,那这些我就带走了。”
虽然有人想要反驳,但…… 好像的确没有人可以胜过他,莫说不会,即便会广陵散。也难以弹出那种感觉来。 而应天多日的谣言,终于在午时过后不攻自破。 …… 东宫。 得到消息的朱允炆大发雷霆,却又不好对殿内器皿动手。 他将那些画撕烂以泄愤,又觉得无比悲凉。 朱允熥可以摔东西,朱尚邴可以动手打人,唯有他要顾及诸多,时刻想着得体不能辱没太孙之名。 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方孝儒此刻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听着里面的动静沉思许久。 最后无奈地长叹,还是将门给推开。 看着凌乱的书房以及落寞的朱允炆,于心不忍安慰道。 “太孙殿下,这只是一次失败而已,您一日在位他终究是您的臣子,哪有君与臣做对比的。”
本来面色阴翳的朱允炆因为此言稍稍好转,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抬眼望向窗外的风景,鬼使神差开口询问。 “为什么朱尚邴会这么优秀。”
文才武略,琴艺卓绝。 即便是在身后不断追赶,也只能望其项背。 对此,方孝儒也无言以对,心里也有些许苦涩。 若他与朱尚邴同辈,恐怕也远不如之。 就好像天上月与地上霜。 君臣二人感伤,殊不知此时东宫的另外一端。 提心吊胆的朱允熥等来了贵客,看着那身飘逸的青衣忍不住开口。 “你确定吗?”
他前几日见了岳南山,谁知那人语出惊人,让他入朱尚邴麾下。 若换做之前,定然是千百个不愿。 但…… 朱允熥看着已经废了的双腿,再想到小人得志的朱允炆,这些时日对朱尚邴的愤恨因对比消弭,他已经想明白了。 更何况岳南山给出他不会拒绝的条件。 有人可以治好他的腿,就在佛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