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不管你是喵金刚还是猫金刚,站在那里别动。赵瑔的心怦怦急跳,胳膊腿也在一个劲嗦嗦但黑洞洞的枪口仍准确指向神经质的马熊的脑袋,两三缕极淡的青烟从枪口摇曳而上。”
“你只管撒野,看小生会否一枪打爆你的眼珠子,然后你会看见自己的脑浆四溅,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
故作潇洒地吹了吹枪口,他大放狠话,“你们既是赌坊中人,不妨赌一把,看小生是否虚言恫吓,呵呵,哪位与小生赌?”
赵瑔真是在赌,他赌妙金刚不是真神经病。这货武力值爆表,就算小谢与之交手能赢,为了保护赵瑔搞不好也会受伤,这不符合赵瑔的计划。是人皆不愿死,妙金刚只要脑袋没进水就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话实在浅显不过。“金刚兄,小生爱惜你一身好本领,不愿伤了你,莫要自误。”
死宅都是四体不勤头发能结蜘蛛网的洞穴生物,但一枪在手赵瑔意气风发,别说一个混血岔种的妙金刚,就算杰森斯坦森,巨石强森,范迪塞尔变身能力合一又怎么样?照旧在他赵小官人面前扮乖孩子。不服就打出他的狗脑子!妙金刚死死盯住赵瑔,凶狞的脸上再无其它表情,宛如戴了一张凶鬼面具。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折在小生手里的亡命徒······总有百十个哦”赵瑔暗地里捏了把汗,表情却漫不经心地笑着负手而立。三元在他身后看得清楚,小官人的左手已悄悄探进后腰襟内。赵瑔还藏有一枚小型的多管火枪,那柄怪模怪样的枪有一个三元摸不着头脑的浑号,唤作“胡椒瓶。”
火枪之威打手们以及远远看热闹的赌客们无从知晓,但仅仅凭着震耳大响以及妖异的青烟,看客们已足够将火枪列入及危险物品行列。至于是仙家宝贝还是魔妖手段······对肉体凡胎有区别么?一时间一干人等噤若寒蝉。又有三人急匆匆从大殿后转过来,为首者却正是甑师爷甑无尘,左右各有一名低级管事相陪。虽事态紧急,甑无尘仍故作斯文踱方步只不过,只不步履有些乱。待看清不速之客的面孔时,甑无尘面色大变,“是你?唔,虽在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
他没在继续往前走,而是斜立于打手们之间,显然忌惮赵瑔手中的古怪暗器。“呵呵,甑师爷,不想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看来小生与你颇有缘分呐。”
赵瑔将指着妙金刚的空枪往后一递,三元接过去开始装弹装雷帽。徐江想借三元掩护不得,只能垂了首数蚂蚁。说到底,还是抹不开脸面。妙金刚的眼珠转了转,几经踌躇后在赵瑔强烈的自信面前终是没有动作。赵瑔笑容更丰富了。妙金刚果然脑子没进水。如果刚才这货真发生神经,赵瑔绝对会开枪,虽不能毙掉这个疯子,打伤其两条腿是必须的,但这样一来赵瑔等人必会沦为官府阶下囚,即使最终免于官司,他来武昌的目的也全泡汤了。孰轻孰重不需赘述。“在下这两日颇为不解,莫非我万秒赌坊善事做得太多,以至于人人知道好欺,甚样人也敢捋我坊主虎须?”
甑无尘嘴里说不解,暗以眼色示意帮闲打手们。万秒赌坊坊主厉山,武昌人称“混大虫。”
宋人把虎常称作大虫,比如好武松二郎景阳冈打虎,在山下酒店里小二就劝武二郎不要独自上山,因“岗上有大虫出没,端的害人性命。”
阳谷县政府贴出的告示也“闻近日有大虫,”云云警示百姓小心。“威胁小生?你在威胁我?”
凡是棒槌都有一个毛病,受不得激。赵瑔拧着眉毛看向甑无尘,“管他华南虎东北虎,过来咬我啊,哈哈,快去快去,叫厉山出来。”
玛勒壁!捎带着捏出你的卵黄!赵瑔最烦有人阴阳怪气有胡子没牙的说话,甑无尘皮里阳秋地正犯了小官人大忌。“敝坊主怕是无暇招待足下,嘿嘿,周员外可不正是足下的朋友的朋友?巧了,周员外来了没多久,足下也登门了,我万秒赌坊何其有幸,连连有贵客盈门。哦,在下冒昧推测,丁氏兄弟与足下也是旧识吧?”
甑师爷确能隐忍,对赵瑔挑衅十足的言语置若罔闻,暗地里反复权衡对比双方实力后疑云大起,他先是对妙金刚极其不满,一大帮人被三四个人压制?有没有搞错。“刘管事,你来为甑某人解释,何以区区数人便······”甑无尘蓦地想起来,昨天还有十数个好手护着少年呢,怎么眼下只有这么一二个,其他人哪里去了?万秒赌坊虽非龙潭虎穴也非哪个人可以随心所欲进出的,那姓周的何以敢单刀赴会?这少年有何以只带一二随从公然上门闹事,真以为出生牛犊不怕虎?慢着······?莫不是其中另有玄机?“不论足下有何目的,现下可以报个名号了,若与敝坊主有过节不妨明言。江湖事江湖了,藏头藏尾不是好汉行径。”
甑无尘的心揪紧了,看得见危险不可怕,最令人惊心的是不知对手有何后手。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甑师爷想摸清对方的海底,可他的谨慎正中赵瑔下怀。拖时间?正合吾意。就在这时妙金刚出人预料地动了,他慢腾腾地转身,慢腾腾地一步步走出,方向居然是赌坊大殿这边。妙金刚走的虽然很慢,其魔兽般的庞大身躯所过之处,打手们却无人敢阻其路。甑无尘眨眼睛懵了,“你要去哪里?回来、回来!甑某命你回来!”
“打又不打,走又不走,咱心里烦恶。”
妙金刚的理由很无厘头,连自己的铁环索也置之不顾了。就是这么任性!赵瑔错愕之后大为赞叹,“看看这货活的多真实,不爽就要说出来。好!那句话咋说的?我的青春我做主,赞!”
更多的赌客无心聚赌从大殿里跑出来看热闹,个别胆小的见大门被封住,嚷嚷着要走,找了管事吵闹。“哇,想起来了。”
赵瑔狂点着大殿面带激动,“特莫这里明明是座道观!春风,你瞧瞧,我说总觉着眼熟嘛,太清观里那些房舍都是这个样式的。万秒赌坊好手段,竟占了道门清修之地做这等乌烟瘴气的勾当,日!”
好歹也是道门名派的客卿长老,赵瑔的集体荣誉感多少还有点。“某······也日······。”
小谢的脸色更冷了。眸子中冷电四射,目光来回逡巡似在找个人发泄满腔愤意。“此事、此事,小人略知一二。”
徐江在经过长久的矛盾煎熬后终于想通了,误会已经造成,再想洗清恐怕跳进长江里也没可能,既然如此干脆明枪名刀地站出来,省的再恶了赵瑔落两面不讨好。“你勾结外人来我赌坊闹事,吃里扒外祸害乡亲,可是不想在武昌混了?”
甑无尘急切中瞅准了锦江鼠这个突破点,认为徐江是本地人氏,只稍言语上挑拨一下,当可令对方小团体自乱阵脚。仅从这一点而言,甑无尘无愧师爷之称。“甑师爷费心了。”
徐江哈哈干笑数声,我徐某人再不济也是条汉子,岂可做背义之事,今日上门便是为朋友讨个公道。“暗忖老子今日豁出去,得罪便得罪狠了算逑。”
我朋友丁氏兄弟无故遭你等缚扣,周员外前来交涉亦是下落不明。甑师爷,事相的交出人来,给这位公子赔礼道歉,否则,万秒赌坊祸事近矣。”
“哈、哈哈哈,······,”甑无尘不以为意地环顾左右,继而笑越欢畅,如果不是顾及形象,他很愿意擂着徐江肩头笑说:小伙子真幽默。徐江的张狂非但不可恶,简直到了可爱的程度。“······在下、在下没听错吧?呵、呵······祸事?呵呵,凭你?还有他?他······,”甑无尘的手指头点到赵瑔时已笑出了眼泪,“便算吃了熊心豹胆,万秒赌坊也非尔等”撒泼的地方,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太岁头上也敢动土。几名赌坊管事纷纷符合。“师爷何必与那厮废话,擒了先废了手脚再说,不知哪里来的狂徒,恁地嚣张。”
“贼厮们瞎了眼,咱们赌坊里养的数十帮闲汉子可不是白吃饭的,就这几人也敢上门踢场子,莫不是脑袋坏了。”
“哼!若贼厮们知晓尚有数万厢军······哈哈,只怕骇破了胆罢?”
甑无尘笑着笑着不笑了。徐江岂会不晓得万秒赌坊的背景,明知如此,对方是明目杖胆上门挑衅,哪里来的恃杖底气?凭那根能发出震天价霹雳大响的铁管?那物事古怪慑人是不假,能对付几人?“糟了!”
甑师爷突然之间表情瘫了,心头一片冰凉。对方自始至终的表演就很弱智低能,正因如此他才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沉溺与隐某论者面对拙劣的对手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琢磨对手的“真实用意,”等到醒悟是自己想多了时一切已来不及更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