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董,不若详述闯寨剿匪经历,亦可令我等一开耳目。”
赵彬寻个住置坐下,八卦之心不由再起。应众人之请,赵瑔只得择要讲了讲“剿匪历险记”,但听者无一满意,与趣味深浓的《西游记》相比,“赵董剿匪记”不但干巴巴毫无文采,更没有《西游》般埋坑、抖包袱诸般抑扬顿挫的故事性。葛丕当即大表不满,“敷衍,赵董何以如此敷衍我等。想那山贼大寨地势险要,贼人亦凶顽不冥,怎也要双方大战杀的难分难解,然后赵董佯作落败,暗地里抽出雷电神铳毙贱寇二当家于马下,贱众士气大落,这才有厢军壮士以一当十,以催枯拉朽之势击破贼人大寨……。”
文人的浪漫世界理科生不懂。赵瑔哑口无言,葛丕葛世荣随口演义让他这个当事人,亲历者深感无力。更让他毁三观的是赵彬也对演义版“赵董剿匪记”赞不绝口。“葛兄所言极是,赵董一贯为人低调不事张扬,惟因如此,我等需细细谋划……嘿嘿,名气就是这么来地,柴兄以为如何?“赵家庄一役理应大书特书。”
柴高荣一拍即合全情参与,“单出一册书也并非不可嘛,在下可找几家书社洽商一番。咳,其中路径在下亦略有心得,书名嘛,诸位且听好。”
“猛鹫山剿匪记。”
“哈哈,善,大善。”
好、好,此名甚佳。”
葛丕找到了用武之地,拍着胸脯小眼放光,“事不宜迟,区区执笔,这便动手,柴兄你来润色,哼哼,区区定要教天下人知晓,铅山赵……唉,可惜赵董尚未取字亦无号,总而言之,赵董只需坐等美名天下传便可。”
“我日!”
赵瑔瞠目结舌,“被宣传”了没人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感受。“你们这是侵权懂不懂?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小心我的律师找你们。”
三贤臣没人搭理他,兀自热烈讨论细节。“山寨贼人数目过少,不足以突出赵董英姿,要改为百五十余众。”
“私侵不义之财之事……嘶……,不妥,厢军壮士皆为勇武敢战之士,理应视钱财如粪土才是。”
“删!下狠手删!”
对嘛,当略则略、当详则详乃写文入门常识,详略得当与否就得看写手功力高低喽。尤其这种宣传文,咳咳,人物描写刻画必得高大上,非得写缺点也只能写主人公不拘小节,袜子穿两天才换洗之类。”
“老兄大才。”
惭愧惭愧,一切都是为了艺术嘛。”
赵瑔一口吞下已冷的茶水,“这些个笔杆子呐,虚伪的很。”
仙草在一旁偷笑,“小官入何必理会这些,只要无碍于小官人名声便是了。”
“唉,怕就怕哥的形象就毁在这帮业余写手笔下啊。”
初冬时节天黑的早。申中时分,天刚擦黑,赵家庄各处的路灯已点亮了。家家欢声笑语喜气浓浓,尤其赵府,张灯结彩宛如子女婚嫁般闹热。今晚的赵家庄举族欢庆,以贺山贼彻底覆灭,赵氏一族去除了心腹大患。而赵府如此大事铺排则因县领导们又来体察民情了。宝贝儿子破贼寨得胜而归,如此大事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老赵,孙氏早早打发人去县衙找赵大官人报喜,同时也有催促大官人请假早退之意。而几日来心思不定的赵大官人闻讯大喜,面呈县尊大人请假事由时忍不住又半炫耀地把心头得意小小吐露一下。县尊大人当即扯断了数根用来沉吟的长须,拿眼看住老赵半晌无语。经过数日时间缓冲,县尊大人也与县城里大部分人一样,接受了大股贼人折戟赵家庄庄墙下的事实。庄墙、神威弩、手雷……,好吧,刘大人不得不承认,曾经获赠过的暗绿色铁疙瘩一旦接二连三在人堆里炸开……,仙佛当面也得吐血三升。饶是如此,赵家小娃儿怎么就敢杀上贼人大寨?县尊大人吊着眉眼瞪着赵大官人原因泰半在此,你老赵吃了几多熊心豹胆如此放纵自家娃儿?市井俚语:千人千面,是说人心难猜各有不同。且不提县领导们各自的背后考量,明面上县尊刘大人、县尉吴大人、主薄袁大人一致以慰问赵家庄群众为由,叫了赵大官人相陪,也不坐衙了,备了米面、铜钱碎银浩浩荡荡径奔赵家庄,唯有县丞郑大人不巧染了风寒,已卧床数日不曾上衙而未成行。考察完贼灾现场——嗯,也就是赵家庄外被手雷炸出的点点浅坑,县领导们认为贼寇肆虐奸顽,铅山军民虽奋勇抗争歼灭了贼人,但赵家庄也蒙受了惨重损失,为此县里将会上表朝廷,争取一些财政补助,而且酒坊被贼人“捣毁近半”,故而日升隆酒业明年的赋税也将“酌情减量”,以体现父母官们“仁爱护民”的拳拳之心。赵大官人当然对领导们的体贴爱护感激备至,当即吩咐人摆酒备宴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