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让慕子墨坐好，替他系上安全带，才转头看着慕浅，琥珀色的眼眸幽深似海，蕴藏着未出口的温柔。他轻叹一口气：“浅浅，你别这么倔。我早就替子墨找好了学校，你只要点头，明天就能去上学。”

慕浅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她当然知道，他找的学校好，不仅是贵族式教育，更是专收智商测试分高于一般小孩的天才班。但学费太贵了。她这几年赚了点钱，买了一间三室一厅的公寓，还给儿子请了保姆，剩下的积蓄不多。贵族幼儿园一个学期就要四百多万台币，她还要考虑以后子墨上小学的费用，不能这么挥霍。“浅浅，我知道你不愿意花我的钱，但这关系着子墨的未来培养，我希望你能再想想，就当我借给你，以后你慢慢还。”

封衍望着她，看她雪白清丽的面容，心头不由地渐渐温软。五年多了，时光却像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她还是这般清纯美丽，一如当初。五官上虽有些不同了，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清澈纯净，并不会随着容貌而改变。为了能让她彻底摆脱从前的阴影，当年他带她去做深度催眠。而在她生完孩子之后，又利用一次人为车祸，将她的脸做了微调整形。变化不算大，但却已不是从前的苏芊墨。她是慕浅。一个他赋予了新生命的女子。“对不起，封大哥，我想再考虑考虑。”

慕浅歉然的笑了笑。不仅仅是金钱那么简单。虽然大家都没有捅破过，但她能感觉到，他喜欢她。五年多的相识，他陪着她度过很多难关。就连她在产房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是他签下了字，救回了她的命。他是一个英俊优雅的男人，有贵族般的绅士风度，当然更有傲人的丰厚家底，足以为她这样单独带着孩子的女人遮风挡雨。她很尊敬他，欣赏他，但若说交往，甚至结婚……她总觉得，好像还少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朋友的关系令人舒服。封衍没逼她，转而对身边的慕子墨说：“子墨，你想不想去上更好的幼儿园？”

慕子墨粉嫩的小脸一本正经，严肃地摇头：“妈妈说要考虑，那我也要考虑。”

封衍忍不住莞尔，笑着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脸颊：“你倒是两边不得罪，我看你以后绝对是做生意的人才。”

慕子墨这回点头了，稚嫩却坚定地道：“嗯！我以后要做生意！要像封叔叔你一样赚很多很多钱，让妈妈不用再每天对着电脑打字，还要给她买很多很多钻石戒指！”

慕浅扑哧一声笑出来，揉揉他乌黑的短发：“傻儿子，我要那么多钻戒干什么？”

慕子墨却很认真，回答道：“为了让别人不会看不起你。”

他说得拗口，但意思很明白。他一定是在幼儿园见陈太太戴着好几枚大钻戒，而其他老师对陈太太态度恭敬，所以他小小心灵中就留下一个印象——有钱才能不被人看不起。慕浅唇畔的笑容渐渐收敛，有些心酸，低头捧住儿子的小脸，语气也很认真，说：“子墨，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金钱。赚钱当然好，可以让一个人有成就感，有存在感，但没有很多钱而每天快乐的人，一样值得尊重和欣赏。”

她不管儿子这么小听不听得懂，有些观念，她愿意说一百遍，直到他长大了懂为止。单亲的孩子，内心深处难免有些自卑。他们以为被人看不起，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但世人的眼光又有什么重要，自己每天开心才是真谛。“嗯嗯！”

慕子墨点点小脑袋，似懂非懂。他转头看向车窗外，忽然惊讶的叫了一声，“咦？那个人……”慕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五星级酒店门口，一辆豪车停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跨下来，进入酒店旋转门。“子墨，怎么了？你看到认识的同学家长吗？”

她不明所以。远远一个背影而已，儿子惊叫什么？“刚刚那个人，长得很像……”慕子墨却比她早看几秒，刚好看到那个男人转身时的脸。他视力很好，分明就看到了一张特别熟悉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幼儿园同学的爸爸吗？唔，好奇怪的感觉。“阿笙，开车！”

路口绿灯亮起，封衍沉声催促司机，他琥珀色的瞳眸深处掠过一抹深色。这么巧吗？是霍家那个人吗？霍景锐还是霍景湛？听说五年前，霍景湛去了美国，多年没有回来。那么，应该是霍景锐了。在苏芊墨“死”后，霍景锐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当中发生过什么，霍氏集团由霍老爷子回来掌管。长达两年之后，霍景锐才复出，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只是他在商业上的手段更加雷厉风行，冷酷至极。但凡是霍氏集团的敌对对手，无不闻风丧胆。私下人，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叫“霍暴君”。如今霍氏的商业帝国，牢不可破，几乎没有破绽可寻。但他有可靠的消息，霍景锐应该是丧失了一段记忆，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性失忆，其中内情无人知晓，想来必是惨烈无比。车子缓缓启动，封衍再看那家酒店，已无那一抹挺拔颀长的人影。“妈妈，你说我长得像不像你？”

慕子墨突然脆声问。“像啊。”

慕浅没当回事，摸摸他滑嫩嫩的小脸，笑眯眯道，“你是妈妈生的，当然像妈妈。”

慕子墨“哦”了声，没再说什么。封衍听着心中一跳。小孩子的直觉，有时候比大人还要敏锐。其实，子墨长得比慕浅更好看，也不完全像霍景锐，他是吸取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成为独特的他自己。惟有那一双眼睛，和霍景锐近乎一模一样。墨黑若宝石的眼瞳，绷着脸时的沉着眼神，小小年纪便有几分冷酷气势，那种时候的感觉真是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