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一条幽静的路上。四周绿树成荫，有一家装修雅致的餐厅开在幽径处。封衍牵着慕子墨的手，走在前面。“我们不吃麦当劳吗？”

慕子墨皱了皱小鼻子，咕哝的可爱表情和他妈妈如出一辙。“这家私房菜的东西很好吃，你吃过就会喜欢。”

封衍摸摸他的头。“我想去洗手间。”

慕子墨没太抗议，因为他觉得这种餐厅应该是他妈妈会喜欢的。“好，我带你去。”

封衍带着他从餐厅右侧拐进去，回头对慕浅说，“你先去入座，我订了位置，说封先生预定的就可以了。”

“嗯，你们去吧。”

慕浅微微一笑。儿子现在已经很有男女之别的概念了，不像早两年，肯让她带着进女厕所。落座之后，慕浅随意翻着菜单。这家名叫“蔚蓝”的私房菜馆，装潢风格如同它的名字，处处可见不同深浅的蓝色。就连菜单的设计，也别有心思，每一页是不一样的色彩，点缀着海星珊瑚之类的海洋生物图片。“小姐，你好。”

一个高挑清瘦的女子走过来，亲切笑着道，“今天我们餐厅有优惠活动，只要射中飞镖，就打折。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试试。”

慕浅抬起头，回以礼貌的笑容：“好，等我朋友来了，再试。”

那女子看清她的脸，神色微微一变，但没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走了。高挑女子走向一个角落。那里，有个坐轮椅的男人。“珣哥，你看见了吗？”

坐轮椅的男人神情平静，淡漠的眸子注视着慕浅的方向，淡淡道：“人有相似，未必是她。”

白芷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压低声音道：“是只有六七分像。但这样的女孩子，如果被霍少看见，恐怕很麻烦。他这几年……你也知道的。”

赵少珣俊逸的脸上没有波澜，语气漠然：“我和霍家已经没有联系。”

白芷心底酸涩，知他这几年过得苦。自从截肢手术之后，她陪着他辗转几个国家，最后才决定在台湾定居。他和霍家确实没有联系，但她知道，他一直还关注留意着霍家每个人的动态。“珣哥，你不是说霍少这两天来台北谈一个项目？会不会这么巧，碰见我们？我们要不要离开避一避？”

“不必了。台北这么大，没有那么容易遇见。”

赵少珣的眸光仍停留在远处斜对角的那桌。那个女孩，清美脱俗，没有化妆的素颜干净无暇，一双星眸澄澈明亮，那种气质真的很像苏芊墨。罢了，他早就不过从前的旧人旧事，何必再多思。转动轮椅，他往洗手间的方向去。就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人更早一步发觉，走廊墙壁上挂着一张油画，底下角落署名一个字“珣”。封衍心思极其缜密，一下子就联想起霍家暗堂曾经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赵少珣，他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早几年就是在开餐厅的。无论是否巧合，封衍都不冒这个险，他牵牢慕子墨的小手，往大门外走去。“封叔叔，我们不吃了吗？妈妈还在餐厅里面。”

慕子墨有些疑惑。“既然你想吃麦当劳，就去吃吧。我们先上车，然后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出来。”

封衍牵着他上车，关上车门，忽然摸了摸他的额头，面色一沉，“子墨，你发烧了。”

难怪，手心有点热。“啊？没事啊，我不难受。”

慕子墨摇摇头，捉住他衣袖，小声道，“封叔叔，你别和我妈妈说。每次我发烧，她都很担心，担心得一晚上都睡不着。我不想看到妈妈眼睛红红的。”

他这话说得稚气，封衍却心中一软，轻叹道：“傻孩子，你生病了，怎么能隐瞒？我们去医院看看，该吃药就吃药，该打针就打针，很快会好的。”

给慕浅打了电话，一说慕子墨发烧了，她立马挂了线，飞奔出来。一上车，她就抱住慕子墨，用自己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有点烫，但温度还不是很高，应该刚刚才开始发烧的。“子墨，不怕，妈妈陪着你。”

她低声温柔说。“妈妈，你搂得我喘不过气了。”

小小慕子墨推了推她，乌黑晶亮的眼眸看着她，软声奶气地说，“我不难受，发烧不可怕，是妈妈你说过的，发烧是我的身体为了让我更强大。”

“嗯，对，是为了让你的身体建立免疫系统。”

慕浅放松手臂，亲吻他的额头，“乖宝贝，你很棒。”

她转头对封衍说，“封大哥，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吃饭。我想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封衍颔首，吩咐司机目的地，然后说：“浅浅，不必跟我客气。”

慕浅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粉唇微抿，没再出声。小孩子发烧，本来很平常。但子墨不同。当年她怀着双胞胎，到了七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大得惊人。她整晚整晚睡不着，找不到一个好的姿势，又有些缺钙，小腿经常抽筋，但肚子大得弯不了身去揉腿。那段时间，她一个人非常艰辛。虽说有封衍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他终究只是个朋友。她怎么好意思让他替她揉腿，怎么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晚上尿频，挺着肚子上厕所很辛苦。终于熬到足月，她进产房的时候，状态还不错，只是阵痛难熬。医生鼓励她顺产，胎儿羊水情况和各项指标都没问题，但她在产床上整整痛了十二个小时，还是没达到生的宫口。那一夜，她此生难忘。后来胎儿心跳下降，情况危急，不得不转去破腹产。她打了麻醉，不痛了，心里可却充满无尽的害怕。那是无法形容的无助和恐惧。那一刻，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握住她的手，跟她说别怕，他会陪着她。可是没有。她孤单单的躺在产床上，挺着巨大的肚子，听见旁边匆忙的医护人员不停给医生递工具。不知过了多久，小小子墨出生了。皱巴巴的小婴儿，皮肤红红的，眼睛紧闭，刚出生时没有一点声息，医生拍了他小屁．股几下，才发出响亮的哇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