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要见Baron，要亲口听他说每批货的准确纯度，以便我们确定消费人群。第二，我手底下有一个和我冷家没关系的贸易公司，每个月至少有一次进出口业务，你们就把货藏在我的货里。第三，我要Andrew给我做副手。”

他说到这里，乔克又是一阵错愕。倒没料到，这个年轻人竟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和自己合作的。但他又怀疑，这不过是他的瞒天过海之计。冷非凡也不防着他的怀疑，淡定从容的解释：“一方面你可以达到监督的目的，另一方面……”他故作自视清高的样子，说：“冷某自认为有些东西可以教他。好让他以后在黑白两道，都混得开。”

乔克果然不屑的哼笑一声，心里别提多不服。要知道Andrew可是自己花费半生心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还需要跟谁学？乔克低眉敛起这份不屑，半情不愿的说：“可以。”

从会所出来时，两人肩并肩。冷非凡到底年轻显得比乔克更加意气风发。不过从对方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脚步声中，他听得出，身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如果真过起招来，自己真不一定是他对手。“曲雨荷知道你做这些吗？”

快到门口时，乔克忽然问。冷非凡下意识迟疑了一下。似乎任何事他都可以应付的游刃有余，唯独有关她的问题，他显得格外谨慎。虽然知道自己在钓鱼，但心里仍有些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微叹一声才道：“女人家，照顾好孩子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在她操心的范围。”

说完眼角余光猛然察觉安栋天一脸别有意味的笑。冷非凡这才觉出他那句话里颇浓的试探之意，所以转而他又极冷淡的说：“……况且，我现在做什么，她已无权知道。”

“这样啊？”

乔克鲜少有的这样接话，他根本不信，但装作深信不疑的点头。之后又说：“可是，万一被抓……那可都是掉脑袋的买卖。”

乔克不依不饶。问这话时，他笑着面对冷非凡，仍几分试探之意。冷非凡也笑了：“乔先生一辈子什么掉脑袋的生意没做过？到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男人嘛，豁不出去，一个公司一个家就是你的全部。豁得出去，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哪个诱惑大？”

他说的似乎无懈可击，乔克于是笑而不语，什么都没再问。一切看在利益的份儿上。――安华贸易在那之后开始频繁和一家名叫宇通进出口贸易的公司合作。雨荷自认为自己的警惕性现在已经很高，她觉得这种频繁合作中间肯定有猫腻，只是苦于没门路查清。因为安栋天在逐渐“冷落”她，虽然挂的职务是秘书，但她做的工作越来越接近总裁办内勤。这倒便宜了许潇潇，可算逮到机会对她冷嘲热讽。雨荷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左不过她嘲讽她的，雨荷做雨荷自己的。她的心思全在安栋天近来的可疑形迹上。或许……雨荷想：可疑的不止安栋天？还有Andrew。自那天他要求“帮”雨荷接触致幻剂残留的痛苦被拒绝后，他开始频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公司正常的工作接触就算了，早饭雨荷在家吃，中饭就必须陪他一起吃，晚饭……大部分也被他承包。雨荷对这种“变故”很接受不了，只是拒绝起来又十分困难。冷非凡只说最近不让她有动作，没说一直不让。万一以后有用得着Andrew的地方……她这样想着，也基本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Andrew今天请她吃的仍是西餐。雨荷关于西餐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学生时代。那时她还不知道把自己宠上天的男朋友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盛世集团的继承人。为此，冷非凡每次请她吃稍微高档一点的西餐，总会煞费苦心：不是中了优惠券，就是正赶上人家搞活动。偶尔为了给她惊喜，人家西餐厅还得临时抽奖，且恰好抽中他们这一桌，然后才能送出冷非凡提前准备好的鲜花和礼物。十七岁的小姑娘，一点点惊喜就会心花怒放。冷非凡那时极喜欢淡定的品着红酒，看他的小女朋友在他苦心导演的这份惊喜里，欢喜的手舞足蹈。运气好，还能换一个又香甜又羞涩的吻……仍是高档的西餐厅，古典的施特劳斯圆舞曲悠扬飘洒，雨荷沉浸在这样甜蜜而幸福的回忆里，顿感时光交错，她以为对面坐的是冷非凡，故而抬目间，向他温柔一笑。对面的Andrew切着面前的牛排，不经意抬眼，恰好把她这笑收进眼里。他不觉呆了一下，继而放下刀叉，略显质疑的问：“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笑。”

雨荷顿时回神过来：“嗯？哪……哪样？”

“充满感情的，柔和的，不带任何目的的――笑。”

Andrew别有用意的说，而后重新拿起刀叉带着股醋意问：“你是把我当成某人了吗？”

心思缜密如他，怎么可能猜不到。雨荷立刻紧张起来：“没……没有。”

她立刻否认，紧锣密鼓把他刚才的话回忆一遍颇有看透她接近他是抱有目的的一般，雨荷虽然不拒他知道，但仍不想给他太明确的答案，所以继续搅混水：“……况且，我跟你交往，哪有什么目的。如果非要有目的，那就是想给我的孩子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后爸。你占‘条件好’这一条。”

雨荷说完，当即觉得对面的人脸色暗淡下来，她于是不好意思的又说：“那个……是、是安安这样说的。我其实……你……”“没关系。”

Andrew也不为难她，自我调侃：“能被你归为‘条件好’这一类，是我的荣幸。”

说着向她举了举红酒杯。雨荷很尴尬的也举起酒杯，里面却是Andrew特意帮她点的果汁。她浅抿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不像纯果汁。艰难的咽下，她询问的眼神看向Andrew。Andrew只是挑眉，意思是：那就那个味儿。并没解释任何。他继而问：“你觉得冷非凡会放走你吗？”

雨荷生硬的切割着面前五分熟、仍能看见血丝的牛排，想了下答：“不知道。应该会吧，他又不缺女人。就他那种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现在唯一他不想放弃的是女儿。恰好我也是，所以就一直纠缠着。”

Andrew半信不信的笑了下，望着她：“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

他问，颇有几分神秘。雨荷心头一惊，继而像被压了个沉沉的东西，她不敢问、甚至不敢听。不过努力的眨巴了下眼睛，她还是问：“做……什么？”

他该不会这么坦白说自己是杀手吧？那解下来自己要怎么应对？雨荷脑子里快速演绎着对策，忽然听他说：“我是你的解铃人。”

“解铃人？”

她诧异：“解铃还须系铃人，难不成你还是我的系铃人？”

Andrew又是神秘一笑，示意她继续碰杯。雨荷喝着果汁，渐渐觉得自己好快乐，和面前这个男人的聊天也变得轻松。她不由的话多起来，情不自禁聊她小时候、聊她爸最拿手的菜是糯米藕、聊她和冷非凡的学生时代、聊她怀籽言时候心里的恐惧，很怕她生出来是个残疾或者智障。事实上，她到现在仍在担心，未来是不是有一天，还是也会和她一样，会因为致幻剂的毒害而变成傻子或者疯子……“这该死的毒药！”

雨荷最后混沌着口齿恶骂了一句，便一头载到面前的桌上。Andrew快步绕过去，将她扶着靠在自己肩上，旋即打响指叫来这个包厢的服务生。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时还是服务生的装扮，一转眼，他脱下制服戴上口罩，向Andrew交换了下眼神，便从餐车白布下抽出一个摆满瓶瓶罐罐的托盘。动作熟练的各种药剂按比例吸入一个注射器里……而在一家私人会所冷非凡的个人包厢里，老潘和一名技术员正守着一台电脑，目不转睛看着餐厅发生的一切。冷非凡虽然站在两人身后，但大大倾身过去，脸差不多要贴着电脑屏幕。“能再放大一点吗？”

他问手边的技术员。技术员调整了下手里的摇杆，画面突显出对方摆弄的药剂的细节。只是看不清瓶子上面的字，对方抽取的剂量也被隔在视频之外。冷非凡有些着急：“调整摄像头角度，我要看到他具体抽取的剂量。”

技术员很是为难，鬓角的汗都冒出来了：“冷少，镜头拉近抓住细节，有些画面肯定是会被滤掉的。这没办法。”

冷非凡正欲再说什么，画面中口罩遮面的男人已经拿着注射器向雨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