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并辔而行,铁蹄碰撞着地面,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有意无意间扰乱了人的心。“荆阁主有何打算?难道真要叫佐刹门的门人和狄族士兵来个鱼死网破?”
骑在马背上的茹希开口问,“叫魏淮来个渔翁得利?”
荆无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本来打算要红衣带人杀入皇宫,逼那狗皇帝调派兵马的,可门主执意不肯,他说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叫佐刹门背上恶名的,他要所有人都知道,佐刹门的门主不稀罕那皇位。”
此话听罢,在茹希的心头撞出了不小的回音,她怅然的想:冉驭应该是更想要姐姐知道吧?他在用行动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可以将江山视如粪土。想着,便暗自神伤起来,可片刻之后,发觉自己不该在这一刻纠结起儿女情长来,忙拍了拍脸颊,要自己清醒了过来,“但也不应该这么便宜了朝廷。荆阁主,能否陪茹希进一次皇宫?”
“皇宫?要飞进去?”
“不,我们走正门。”
茹希自信的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皇宫,夜火阑珊,乌瓦红墙。精雕的浮饰尽显奢华。厚重的金钉朱门前,站了两行佩刀的侍卫,恪尽职守的将马上的茹希和荆无声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其中一名佩刀侍卫半呵斥道。茹希莞尔,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茹暮的皇后令牌,“民女韩茹希奉前皇后韩皇后之命,要进宫面圣。”
她亮出令牌,在侍卫面前晃了一晃,自然是肯定令牌的作用。此乃开国之初,开国皇帝为皇后命巧匠打造的,与那传国玉玺皆出自一块玉上。一共传了四代,见令牌如见皇后,只要皇后不交出令牌,皇后在王朝之中便还有一席之位,必要时可惩后宫奸妃,保皇家之言明,穿梭皇宫,自然也不在话下。仔细瞧了瞧茹希手中的令牌,侍卫略显诧异,但也乖乖的跪了下来。未等他们喊出“皇后千岁千千岁”,茹希便快语抢先了一步,唤道:“起来吧。”
此次,他们进皇宫身份尴尬,走得低调一些,总好过招摇。“韩小姐,恕卑职直言,皇宫重地,不是外人可以随意走动的,若是您真的有要事,还请卑职派人通传一声的好。”
侍卫半低着头,一派恭敬的说出自己的提议。思忖片刻,茹希认同的点了点头。看茹希同意,侍卫赶忙对身旁的年纪较小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简单的吩咐了两句。不多时,那被遣走的小侍卫就随同一名宦官走了过来。宦官带领着他们离开了皇宫大门,朝着里面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安抚着说道:“奴才先安排韩小姐休息,待钱公公给了准话,再做安排。”
说话间,已然将他们领到了一个院落,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门,“韩小姐请在里面休息。”
茹希脚步一滞,纵然有千般不情愿,可这里终归是皇宫,皇帝亦不是说想见便能见到的。她微微一笑,“有劳小公公了,只是不知道钱公公何时才能给予回复。”
钱公公是照料皇帝饮食起居的老公公,属皇帝身边的红人,既然引路的小公公架出了他老人家的名号,想必不多久钱公公就会处理此事的。“这奴才就不知道了,韩小姐稍作休息,奴才告退了。”
小宦官不敢多做逗留,弓着身子,倒退着走了出去,走之前不忘替他们掩好门。屋中只剩下茹希和荆无声二人,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围桌坐下,神情都显得比往常要沉重一些。茹希替荆无声倒了杯水,“荆阁主,先润润喉。”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颠簸了一路,她是真的口渴了。“韩小姐似乎有心事?”
荆无声察觉茹希从一走进房间开始便皱着眉头,关切的询问起来。放下杯子,茹希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也不算心事,我总觉得这进宫进的有些顺利了。”
说着,她便笑了起来,是笑自己的,“我可能是小心的过了头。”
“韩小姐是担忧远在边陲的门主吧?”
荆无声能体会茹希的心情,可他不善言辞,不懂得如何说下去,“其实,门主不希望您去的,真的。这件事,从始至终门主都不希望您知道的。”
“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自然就要去的。”
声音才止,门外就传来了异动,隐约能辨认清是脚步声,随后,就是桃木门被推开,年过半百的钱公公走了进来。“老奴见过韩小姐。”
钱公公对茹希作揖,“韩小姐,怎么突然来皇宫了?您亦不敌昔日身份尊贵,皇上岂是……”到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开口闭口都以奴才自居,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番滋味,不是卑躬屈膝,倒好似有些指责。“钱公公告诫的是,可茹希也非不懂礼数的小孩子,自然不会想入非非的拿见皇上这事寻乐子。今番,的确是有要事。”
茹希不恼,反笑,笑得平静,随即便追问,“只是不知道钱公公可否替茹希通传一声?”
钱公公将茹希的表情揽入眼中,不禁皱了皱眉,不置可否,从他的反应上看,是不想帮茹希这个忙,可偏偏什么都不说。周遭陷入了沉静之中,静得有些骇人,仿佛都可以听见那袅袅熏香缭绕于空的声音。荆无声是个杀手,素来不喜欢多说话,见茹希和钱公公僵持着,明白其中是有他们僵持的道理的,便陪在了一旁,等待谁最先耐不住而开口。时间一点一滴的悄然流逝,不知怎了,他忽然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昏花了,眼前的两个人渐渐模糊,忍不住闭上了眼,熟知这一闭上竟然使得整个身子倒了下去。“噗通”一声,给了茹希一阵惊愕,她蹲下身子,摇了摇荆无声的手臂,“荆阁主,你怎么了?”
孰知她的眼也花了。阵阵痛意沿着额角的青筋直直漫进大脑深处,疼痛欲裂。“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