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朝阳书院这一路上,整个缓坡全是围满了灾民。雪真的马车被困在半中腰不上不下,那些灾民一看有人过来,全是一窝蜂的涌上来,衣着破烂不堪,头发杂乱污脏,人人都伸长了手,口中机械的念着,“吃的……给我们吃的……”眼光有的呆滞无神,有的透着凶神恶煞。阿哑护着马车,喝退了一些人,却又更多的人涌上来,阿哑急唤着,“少奶奶,这里危险,咱们不能上书院。”
拔开车帘,焦急的往书院方向望去,那涌上的灾民更加多,老远也能听见书院传出的轰隆人声,莫不是这些人竟然攻进去了,那沈沐阳他们岂不太危险了。正焦急着,突然他们后方出现一路官差,原来是雾城知府大人接到消息故而带着衙役赶来,雪真心中一喜,便差了阿哑速去禀报,说明身份在知府大人的护送下才又向前进发。衙役就只数十几个人,可灾民却是上千都不止,这些人是看到官府人而受到威吓,也有些忌惮衙役手中大刀,故而才渐渐让出一条道来,不过看他们凶恶不顾一切的神情,到是也没有太把官府的人放在眼里。于是双方都小心的防视着对方,千难万难却也抵不过雪真担忧丈夫的心,终于到了书院门口,知府大人一声喝令,各个衙役立即迅速的护在书院门口,而刚刚快压不住的灾民,也一时安静了下来。“沐阳……”雪真下马车就往沈沐阳那里冲过去,阿哑手抓着良辰一边又紧护在雪真身边。沈沐阳兄弟三人与花师傅正与灾民对峙,竟听到这思念的声音,猛得回首,脸中一喜,却又是一气,吼道:“顾雪真你疯魔了吗,这个时候还上书院来做什么?”
人却是万分激动的奔着妻子而来,雪真眼里又笑又哭,她好怕他有什么事,好高兴终于见到了他。一个冲力扑进丈夫的怀里,那止不住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嘴里吓道:“吓死我了,呜……吓死我了……”沈沐阳紧紧抱着妻子,这心中也是涩然的,拥着他竟也红了眼眶。这时知府大人正和气的安抚着灾民们,可是这些人要的就是吃的,更要沈府的沈先生说个明白,朝廷要安置他们回乡到底是真是假。知府只道:“肯定会好生安置百姓们,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大家莫要焦急,不日就会有召令下来,你们先不要堵着书院门口,这要是让朝廷误以为是民变了,对大家可是有害而不益呀,百姓们回吧……都回吧……”他们已是一无所有,到是让他们回去哪里。再说来雾城这一路上,亲人死得死得病得病,要得到确切的保障,是他们人人心中所愿,若不然死也会拖上个垫背的,于是便有人一声吼道:“知府你让开,我们要见的是沈先生,我们只听他怎么说,朝廷对咱们百姓一再食言,总是让人等,难道是要咱们都饿死了,才能等到皇上和朝廷的眷顾吗?”
于是一涌都吼出了声,“对,叫沈先生出来,我们要见沈先生……”一人向前,便有更多人压向书院大门。沈沐风与沈沐霖好言说尽,可是这些人哪有听得进去的,往上涌的势头更加的猛了些。“百姓们请听我一言……”沈沐阳把雪真带进大门里,紧紧抱了她一下便交于良辰照顾着,急转身又往门口过来。雪真担忧着他,可是面对此时威胁,丈夫确实应该有所担当,只急声唤着阿哑护着他左右。沈沐阳挡在大门口,厉眼哄声连喝才一时震住这些人,稍一停顿,厉目凌摄着所有灾民,大声肯切的道:“百姓们,在下沈沐阳是你们口中沈先生的儿子,我说的话就能代表着父亲,”如此震声言道,脸上信誓旦旦,“家父已上京数日,上奏朝廷安置灾民,都以得到圣上的首肯,此时皇上正召令各地官员向当地富户征粮征银,就是要用在我们这里受地震灾难的百姓身上,但这也是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在下肯请百姓们能够理解。”
重重一抱拳再道:“大家也应该听说,沈府的朝阳书院早就安置了一些灾民,但书院地方有限,故而才没能够急时安置各位,不过在下已经让人准备了大量食物,咱们就先填饱肚子,在下陪着大家一起等待朝廷的消息,若朝廷一日没下安置命令,我沈沐阳便同大伙一起挨饿受冻,要死也陪着众百姓,如此保证你们可会信任于我?”
非常诚肯的神情,于此实在的话,让所有人无不又露出新的希望,于是有人附和道:“好,咱们就先听他的话,若是再等不到消息,咱们再来也不迟。”
大家也是随波逐流,一看有人说好,便都退了去。花师傅欣慰的一拳打在沈沐阳的胸口上,“小子有两把刷子。”
哪是他什么能力,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声望罢了,若换了身份一般的人,这些人岂会听从。只是沈沐风与沈沐霖却心中承认,沈沐阳确实有能力不凡,换刚才他们用尽心力,却也得不到灾民的认可。其实他们也就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以身作则。让灾民感受到这个“我们”真正的含义,那便是感受到沈沐阳是从心出发,沈府为他们着想的心意,完全是当成自己的事在对待,如此保障沈沐阳的劝导才会得到效果。沈沐阳这正要急身去雪真那里,不想后退的人群里有人昏死过去,引起一片惊谎。几人立即前去查看,那是一个满面乌黑的妇人,脸上肌肤似都皱成了树皮,眼窝深陷似快没有一丝人气。沈沐阳伸手就扶人,花师傅啊的一声没有止住他的动作,却在下一秒钟,那妇人抓着他的手就是一口咬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叫声,还没退却的人群都又回过身来,有人蓦得大吼起来,“天啊……那是瘟疫……是瘟疫……”一听这声惊唤,在场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仅一刻钟不到灾民群里又倒下许多人,立即惊骇一片,人人避之而不及。沈沐阳才扯出手,手指都被咬得深可见骨,却听一声惊叫一声,那妇便无声无息垂下了手,与花师傅同样惊恐万分的一个对视。沈沐风与沈沐霖都吓得一声,“二弟”和“二哥”。半晌过后,花师傅才说吐出骇人的确定,“痢疾,最普遍的传染病。”
支是最为凶猛的病毒。沈沐阳骇得冷意直蹿上身,谁都知道一得痢疾必死无疑,人不能吃喝,上吐下泄,直到被病魔榨干身体里最后一滴血水,犹如变成一俱干尸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个死状无比骇人,而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得好。雪真听闻外面乱吼一片,便吓得要良辰陪着出来,才一看刚刚退却的灾民又涌了上来。“我们都得了瘟疫,根本没得治,什么朝廷什么安置,让它见鬼去吧,我们只要吃的,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要吃的……书院里有吃的,都跟我进去啊……”“要吃的,我们要吃的……”此时的灾民活像一群红眼的狼,涌上的势头凶恶不已,而知府所带的衙役们一听是瘟疫,个个吓得差点尿裤子,没有一敢阻人,灾民群更是一涌而上,人人凶恶狠劣,看那模样不是要吃食物,而要吃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