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让安稀北又几乎一阵干呕,宁墨挥了挥手,示意他离远一点。崇明一直退到墙角,“少爷,按照指示,我们去了老三交代的几个地方,全部一窝儿端了,但仍没有发现医生康德的下落。”
“好了,我知道了。”
宁墨微闭双目,片刻,却又忽地睁开,死死的盯着崇明,像剑刃般锋利,“崇明,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好。”
崇明退出房间,然后那股血腥之气却窒留在了房里。安稀北捂着口鼻,静静地看着宁墨,问:“他们,都死了吗?”
宁墨敛了眸子里的寒气,牵了她凉凉的手:“小北,别怕,这些都是杂草,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资格。”
“我也是杂草中的一株。”
安稀北强调。“你跟他们不同。”
说完,他笑,黑暗的影子忽然覆住了她的眼眸,耳边是他那般温柔的声音:“我视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她缓缓的从宁墨手里抽出手来,她知道宁墨的这句话并非玩笑,他今天躺在这张病床上正是因为他将这句话奉为人生的信条,将她的命推至高于一切的地步,所以,他才会伤得这么重。病房里花架上的花散着淡淡的香,安稀北闭上眼,鼻尖的味道真是好闻。可是,这般温柔,又那般残忍,这个她喜欢的宁墨,身体里真的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吗?--宁墨在推进手术间的时间,安稀北却在逛街。心到至诚,便想回避,似乎也只有以这样的途径来面对或许即将到来的“不利”的答案。这个男人进手术室之间,用极少命令的口气跟她说话,“从现在开始,不要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她答应得极快,没想到却临阵退缩,因为她在医院里忽然看到了一幕情侣间的生离死别,男的已去,女的伏在他的尸体上哭得浑身无力。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如今做过坏事的她也怕得到这样的报应。对生死似乎有了另一重看法的安稀北,忽然感觉到亲情爱情的重要,她取出手机,给安林生打了个电话,却在听到那一端一声苍老的“喂”字之后,忽然就泪如雨下。“小北!”
这声音如此清晰,不似隔了千山万水,安稀北一抬头,就看到安林生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握着手机,由周医生扶着,看上去比以前苍老了许多。“爸……”安稀北一下子扑入安林生怀里,这一年她一直折磨自己,却也一直在折磨着身边的亲人。今天的天空终于放晴了,11月末的气候足够寒冷,有阳光,但光线淡淡,色彩枯沉,大片大片的寒风里卷着霏靡之音,恍如隔世。“爸,对不起。”
安稀北反反复复,找不到其他的话句,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愧疚。安林生抚着她的背,待她情绪稍稍稳定之后,才拉着她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店。喝着咖啡,情绪才稍有缓和,安稀北低着头不敢看安林生,“爸,你怎么来了南锦?”
安林生依旧笑得温和,“得到你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我就赶过来了,已经有一个星期,但你一直在宁和医院,我也就没有去打扰你。”
“我让你们伤心,让你们担心,我……”“别说这些傻话,跟老爸我回去吧。”
安稀北终于抬起头,直视安林生的苍老,“爸,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老实跟你回去的。”
“好。”
安林生笑笑,安稀北忽然觉得安林生的笑容有点跟宁墨相像,都是淡淡的,带着宠溺的味道。安林生指了指跟在身后的萧虞,“小鱼以为你死了,可是一个人哭了很久呢。”
小鱼不好意思的低头,“小姐。”
“小鱼,我也害你吃了很多苦。”
“没有,是我没用,婚礼当天没有能保护好你。”
安林生喝口咖啡,热了热身体,“小北,跟爸爸说说,你跟宁墨结婚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稀北晃了眼幽静的咖啡厅,叹口气,说,“那天,我从婚礼现场逃婚之后,就去了你买下的那家房子,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起了火,找小鱼也找不到,我一个人在火海里想逃生的时候,忽然就来了几个人……”安稀北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安林生听。安林生听了直皱眉,“当时我在婚礼现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宁墨因为你逃婚而恼羞成怒,放火将你烧死了,还传了张大火现场的照片以及萧鱼被绑的照片,还有一张烧焦的尸体图。”
说到这安林生顿了顿,又说,“爸爸当时悲愤难当,也没细想,就派人向宁墨下手想为你报仇。后来事后想想,这事略有蹊跷,还派人查过,但也一直没查出原因。”
安稀北侧了侧身,心里略有惊讶,“爸爸,他的那条手臂是你伤的?”
“可以这么说。”
“你当时接到谁的电话了?”
安林生无耐,“不能确定,那人声音明显做过处理,我后来才越想越不对……所以这一年,我才没有再去找宁墨的麻烦……”安稀北看着窗外是淋漓尽致的南锦繁荣的风光,背靠着冰凉的椅背,眼神微蒙,“爸爸,大概你和我,都被人利用了。”
“是啊,想想,宁墨既然想要放火烧死你,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冲进火场里去救你……”安林生说完,又接了句,“如此说来,我还真是冤枉了宁墨,那一场大火也该是医生这些人放的了,为的就是使你相信宁墨想要杀你,使你产生报复的心理,从而达到控制你的目的,而他们事先在火海里准备了一具尸体,也是为了使我相信你已经死了,从而借我的手来达到杀掉宁墨的目的。”
安稀北的手指按在窗玻璃上,凉凉的一片触觉,“爸,我一直错怪宁墨了,这一阵,我以梨白的身份回归,故意装作和他偶遇,暗中却一直想找机会向他报仇……”安林生点头,“小北,这件事,我看你还是抽身事外,否则,到时我怕你会害人害己。”
“我知道了,一个月后,我会彻底离开宁墨,我不想让自己被他人利用从而成为要挟他人生命的法码。”
安稀北说这句话时,心想或许她的离开,宁墨就会恢复到以前那个高高在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得了他的宁墨。安林生指了指身后的萧虞,“我继续把小鱼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