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螺精生气了,“我们姑娘最厉害!不许你说我们姑娘坏话!”
“我哪有?”
闲汉冤的要死。 “就有,就有!”
田螺精噌地站起身,“不跟你说了!回客栈照镜子玩。”
妇人和媳妇子还想再问,田螺精已经噔噔噔跑远了。 …… “它真是这样说的?”
祁丰年眉头紧蹙,瞥了眼立在身后幕僚,“皇长孙就在高安县?”
心底涌起一阵燥意。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论理皇长孙殿下那样的人物出行,肯定得带十个八个随从。高安县又不大,来了这般惹眼的生人断不会悄无声息。 廖承戈垂眸想了想,道:“京城传来消息,说是皇长孙殿下跟孙神机使御剑而行。飞着来比骑马快不少呢。”
祁丰年睖他一眼没说话。 廖承戈是汤昭的人。与其说是幕僚,倒不如说是盯梢的。在此之前,除非他有事相询,廖承戈根本不来他这边碍眼。汤昭别院出事,廖承戈坐不住了,整天阴沉着脸在他跟前晃悠。 “我也是才收到消息。”
廖承戈温声解释,“既然我吃着大人的供养就要为大人分忧。”
他的供养?祁丰年不由哂笑。他那点子俸禄都不够养妻活儿。要不是高氏陪嫁庄子的出息,恐怕这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祁丰年攥了攥拳。成亲到现在,高家把他拿捏的死死的。 钱银仕途皆受制于高家,别说怠慢高氏,就连大声呵斥都没那个胆量。年深日久,他也分不清自己对高氏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廖承戈见他面色微变,笑了笑,又道:“陆五大大方方亮出路引,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住在高升客栈。既如此,大人何不请她过府一叙?”
过府? 祁丰年唇角微坠,“我又没供养术士。请她过府谁知道会不会有所妨害?”
不禁想起妙远在高阁老身上种恶鬼,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廖承戈没有再劝。祁丰年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他见识过清净道人的手段。说不害怕是假的。 道行高深的术士想要杀人于无形是轻而易举的事。 “总不能不声不响。”
他说道:“陆五连家养妖精都撒出来了,我们再装聋作哑就没意思了。”
祁丰年思量片刻,呼出一口浊气,“先生代我去见也是可以的。”
他?廖承戈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热汗。汤昭把他安置在祁丰年身边,为的就是防备东窗事发。先前他还以为汤昭是杞人忧天。毕竟这么多年都平平安安过来了。哪成想突然冒出个去敲登闻鼓的宁家后人。 宁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汤昭没升迁之前,隔三差五就有无赖去宁家闹一闹,宁家不堪其扰,却又没有办法。只得打掉牙和血吞。 杀人诛心呐。廖承戈哀叹一声。他也出过一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主意磋磨宁家。而今想想…… 磋磨做什么呢?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就得了。 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否则,就会像而今这般狼狈。 所以说该狠心就得狠。 祁丰年讥诮笑笑,挑眉问道:“先生也不敢去?”
“我……”廖承戈略加沉吟,点着头道:“我去。”
…… “姑娘!”
木香笑眯眯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刚出锅的烧麦,您快尝尝。”
视线向下,看了眼坐在小杌子上照镜子的田螺精,“小田,你还没照够啊?”
田螺精将靶儿镜反扣在膝头,“照不够。这是我买的第一面镜子。”
“由着它吧。”
陆珍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谁养的妖精像谁。它也是随了我的脾性。”
闻听此言,田螺精呲牙直乐。 木香放下托盘,对田螺精道:“先别照了,你也过来吃。”
田螺精哦了一声,欢欢喜喜凑过来。 一人一妖在陆珍身边坐好,等她吃进嘴里,田螺精和木香才动竹箸。 田螺精嘴里叼着烧麦,含混不清的赞道:“好吃。”
“你多吃几个。”
陆珍笑吟吟望着它道:“当上家养妖精之后办差愈发有章法了。”
田螺精赧然,“蜗儿小哥也有功劳。要不是它帮忙对词儿,小的还真办不成这趟差事。”
“谦逊,不贪功。”
陆珍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小陆的家养妖精。”
得了夸奖,田螺精心里甜滋滋。 木香压低声音,“张小将军跟大黄他们几个也陆陆续续住进来了。”
陆珍觉得这是掩耳盗铃的做法。祁丰年不是傻子。且不说张天漠长得如何如何俊,他那几个部下也都是好样貌。 太显眼了。 有心人稍加留意就能猜出个大概其。 何必呢? 偏偏皇长孙不是个跑惯江湖的。行事就图个好玩新奇。 陆珍长叹一声。都是些无伤大雅,小小不然事,由着他算了。别看他是皇长孙,有些世面他还真就没见识过。也没机会见识。 “您别叹气啊。”
木香给她半满的杯子里续上水,“您要是觉得无聊,婢陪您去乱葬岗子转转?”
想了想,讪讪笑了,“小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乱葬岗。要不……婢打听打听去?”
乱葬岗子有什么好转?田螺精一口一个往嘴里塞烧麦。它不想去。留在客栈照镜子玩多好。 “先打听着。”
陆珍抿口水,“以备不时之需。”
木香欢声应是,起身就走。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须发花白,笑纹堆叠,文人打扮的人站在门口,看样子像是要敲门还没敲的样子。 木香一愣,脆生生的问,“您找谁?”
“敢问……陆五姑娘住这间房吗?”
“是啊,您是……” “这是在下的名刺。”
木香接到手里细看,廖承戈,县衙的师爷。 “在下听闻陆五姑娘到在高安县,想要见一见她。不知……方便否?”
“廖师爷稍候。”
木香把门合上,回头去看陆珍,陆珍略一颔首。木香快步走过去将名刺交给陆珍。 陆珍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祁丰年鼻子灵得很。收着风儿就派人来了。 田螺精收拾好桌子,陆珍漱了口,木香才开门。 “廖师爷请进。”
木香侧身让路。 “多谢大姐儿。”
廖承戈拱手道谢,非常客气。 木香垂下头,鼻子皱了皱。这老头儿长得一团和气,笑容慈蔼,眼神却透着精明,肯定是个不好相与的。 陆珍起身,抱拳拱手。客套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廖承戈率先说道:“陆五姑娘,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