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王沉浸在对元和帝的怨愤中难以自拔。方大幻则心有戚戚,垂下眼帘感慨万千。 寂善闷闷不乐。原打算看热闹,可根本没热也没闹。 喵喵子还故意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恶心样儿,博取王爷好感。 嘁! 寂善在心里翻个白眼,暗自叱骂:“德行!”
宋濛思量片刻,颇为伤感的慨叹道:“大哥尚在宫中,想必日子也是不好过。”
说话功夫,有意无意的瞟了瞟沙海山。 沙海山神色不动,默然不语。凉王刚刚抱怨完今上狠心。转头三公子就开始装兄弟情深。 呵!终归是年纪小不知道深浅。 凉王淡淡嗯了声,将信笺收好。 书房中顿时落针可闻。宋濛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心思百转,忽然了悟。怪他这话说的不是时候。可……说出去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宋濛只得向寂善求救。 寂善收到宋濛递来的眼风,思量片刻,笑着对凉王说道:“近来夜叉们能吃能睡,长势喜人。等到王爷举事,定能打的他们抱头鼠窜。”
闻听此言,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喜色,“你没事儿多拿肉喂给夜叉吃,千万别舍不得。”
寂善应是。 宋濛缓缓松口气。他还是先不说话了。省得惹父亲厌烦。 思量间,伍副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小的有事回禀。”
“进来。”
凉王说道。 伍副将推门而入,给凉王和宋濛见过礼,视线瞟向方大幻,略一点头,“喵喵道长也在呢。”
渺渺不是喵喵! 方大幻唇角抿成一字。等他变成凉王,把渺喵不分的全给剁了! 凉王怨怪的睇一眼伍副将。然而并没有生气。 下属之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算不得什么事。没必要在这等小事上浪费唇舌。 伍副将强忍住笑,转回视线对凉王道:“您要的东西做得了。”
说着,将一方锦盒放在桌上,“您看看,需不需要更改。”
沙海山等人凑过来。 “这就是先前咱们说的‘祥瑞’吧?”
寂善兴致勃勃,“选了块小石头啊?”
伍副将颔首,“太大了显得刻意,小点的实在。”
寂善连连点头,“对对,小点好,小点好。”
说话功夫,凉王已然打开锦盒,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赫然映入眼帘。 石头表面有一条龙形印记,颜色金黄,龙头有角有须,龙身呈现向上奔腾之势,但是头尾拢成的形状瞧着又有点眼熟。宋濛左看右看,猛地惊呼道:“呀!这龙身子弯弯曲曲,跟凉州的地形图差不多。”
伍副将憨憨的笑了,“三公子眼睛真够利。”
手指着石头,“就是照着凉州的地图弄的。”
这趟差事可把他给累惨了。王爷吩咐他做个“祥瑞”,只说用石头,其他的都没交代。他冥思苦想,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好不容易想出意思明显但又不那么明显,却又引人遐想的东西出来。 倘若王爷不满意……伍副将心尖儿打了个抖。头发不能再掉了,现在已经没剩多少了。 “挺好的。”
寂善点头称赞,“浑然天成,古朴中透着灵动。”
伍副将眼泪差点掉下来。大师不愧是大师。就是比一般人会说话。 方大幻轻捻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好像……差点意思。”
挑眉去看沙海山,“沙先生觉着呢?”
他就知道喵喵道长不是个好的!伍副将隐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真想给喵喵道长一记老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沙海山思量片刻,“我觉着可用。”
用手指比划着龙身轮廓,“就是这处有点弯的不大自然。”
“不自然就对了。”
宋濛若有所思道:“毕竟是天生的,跟画的没法比。”
哟,这就掰扯到“天生祥瑞”上头了?沙海山和方大幻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接茬儿。而是将目光投向凉王。 凉王托着石头反复端量,“就这个吧。改来改去意头不好。”
伍副将鼻子发酸,眼眶泛红。王爷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主子。 石头放回锦盒,凉王对伍副将道:“就这一两天把风儿吹出去。吹的越远越好。”
眼帘微垂,盯着折好的信笺,“时机已然成熟。”
…… “鬼庭十三宫是做什么的?”
高皎皎绞弄着丝帕,大为不解的问道。 高兰耐心的给她解释,“就是座道观。拢共十三宫,因为位于鬼庭涧,所以叫鬼庭十三宫。”
高皎皎点点头,“那……又为何派临川侯带兵将其剿灭?道观而已,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事。”
“你哪里知晓个中情由?”
高兰目中透出一丝得意,“鬼庭十三宫跟凉王沆瀣一气。且暗中给凉王送了千万两雪花银!陛下岂能坐视不理?”
“千万两?”
高皎皎咋舌,“那么多……” “可不就是。”
高兰压低声音,“你不要将此事外传。放到坊间的风声都是假的。”
高皎皎峨眉微蹙,“假的?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不让百姓非议朝政。”
高兰挺直腰杆,嗤笑一声,“市井小民懂得什么?纵是允许他们议论,也议论不出个子丑寅卯。”
高皎皎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就应该这样。更何况普通百姓整日忙于生计,哪有功夫思量家国大事。”
高兰赞许的说道:“以后我经常跟你说说朝政。他日你嫁入侯府,可不能什么都不懂。”
高皎皎面颊染上两团红晕,“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哪里能做的准?”
“你不是瞧见张小将军了吗?”
高兰促狭的挤挤眼睛,“我没有骗你吧?张小将军真就是人中龙凤。”
“的确是人中龙凤。”
高皎皎眸中忧虑堆积,“貌似……高婉也对他有意。”
高婉?高兰眉头微皱,“如此……倒是件麻烦事。”
高傥圣眷正隆。临川侯府会不会因此而选择高婉? “现而今与以前大不相同。”
高皎皎絮絮的说着,“祖父乞骸骨之后,我们高家门庭冷落,就连邀我饮宴的帖子比从前都少了许多。”
少了许多算是委婉的说法。实则一个月也就两三张请帖。还都是些名不见经传小门小户。从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样的帖子。 但现在就只有这样的帖子可以看。想想还真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