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英才心底刚一想到这个结论便慌乱起来了。但是好在父亲在位的时候，他也曾经跟着学习了点手段。除了不断暗示自己要镇定，慌乱只会葬送自己的话之外，他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探出麻烦级别。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了路边的电话亭内，遮掩着帽檐，利索地拨通某个电话号码。几声嘟嘟之后，电话便给接起。“喂，妈是吗？”

他急切地喊着对方，想要判断事态的紧急程度。“是英才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母亲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有啧啧的细微声响。“我刚才在厨房熬汤呢，还想着你们父子两最爱猪蹄汤了。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来M国看看我，顺带尝尝我的手艺……”母亲看样子是好久都没有接到父子两的电话了，说着说着还有了兴致。可是这并不是涂英才的本意。“先别说汤。我想知道爸最近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英才这才了解到母亲那边没有动静，便果断打断话头，开门见山地探听起来。“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母亲的声音很诧异。“前阵子还听说你快要转业了呢。你爸还专门去找了好朋友，说要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好日子就在眼前，你可千万要争气啊。”

“我知道了！您放心！”

涂英才听见母亲在为自己祝福，心底不是个滋味。看样子她似乎不知道。那么，爸爸的好朋友呢？接下来，他又去了以前认识的一个叔叔家。这个叔叔以前的时候就是爸爸的好朋友，交情非比一般。他努力地将担忧压下，隐晦地向着对方家里的仆人打听他的去向。“哦，你说先生啊。今天有人突然打了一通电话给他，说是要去谈什么绝密的事情。估计晚上回不来了吧。”

“那你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人打的电话？”

涂英才眼皮直跳，绝密两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他最清楚。叔叔同样也退休了，这个节骨眼上谈绝密的事情，该不是？“那我就不知道了。人家不都说了是绝密吗？”

仆人本来还是有些耐心回应的，但是总是被陌生人问着先生的下落，便想起太太时常叮嘱的不要乱说话，便冷了脸拿着拖把转去了厨房。又是无果。母亲不知情，父亲的电话也打不通了，唯一关系较好的叔叔还去谈绝密的事情了。留给他一个大大的迷茫。怎么办？眼下自己是判断危险还是？涂英愣愣地回到了自己的单位宿舍，打开包裹无意识地往里塞衣服。他最近便要转业，就算是提前一段时间开始整理行囊，那都说得过去。不知情的人路过他的宿舍，还以为他当真是要出去享福了呢，口气酸得简直可以当醋喝。“唉，又是一个有背景的人啊。据说还是去得肥缺位置。哪像我们，连最后能混在哪个岗位都不知道啊。”

肥缺位置？就像梦者无意中的呢喃，又像打开迷宫的最后一把钥匙，涂英才没有来由地颤抖着，像是抓住了关键。这会不会是往日父亲得罪的死对头突然发难了呢？毕竟好的位置，总是有很多人在眼红。他想起了无疾而终的申请报告，想起了谄媚的下属避之不及的眼神，还有突来的绝密调查。忽然，他果断的揣上钱包，啥也不拿地就朝着单位大门飞奔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想着，老头，千万要让我成功啊！不过命运女神显然并不眷顾他。就在他急速跑到门口的时候，迎面便驶来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粗暴地踩着刹车，硬是生生地拦路将他拦截了下来。素来瞧不清内容的车窗缓缓摇下之后，还有张扑克脸穿着军装公事公办地对他说着。“涂英才吗？保密处有些事情想请你前往协助调查！希望你配合一下。”

哐当一声，涂英才顿时脑子一懵，大喊了一声不好！他已经当了若干年的石野了！单位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为何偏偏来人还能准确无误地叫出本名？不、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涂英才这会是彻底确定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不管是谁，他都强大得让自己无法抵抗！他拼命地摇头，挣扎着拔腿想要逃去更远的地方。但是轿车上刷刷冲下的人身形矫健地封住了他的去路，不出几个来回就将他反剪双手送进了轿车。“我这是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抓我？”

之前的客气显然都是骗人的，涂英才瞪着闪亮手铐，还在粗声粗气地发飙。“要知道我明天就要转业了！”

“只不过是请您协助调查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扑克脸还是万年不变的表情，一番客气的话从嘴里出来也硬邦邦地没有起伏。这就让涂英才更慌乱。是的！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父亲以往做的事情，甚至还有他来这里之后偷偷策划的一切！他想着想着，想起了自家床底下的小山钞票，想起了鱼塘里被鱼儿守护的金条，想起了小蜜的别墅下方秘密藏着的文物古董……飞速破表的数字不断喷着嘶鸣声拉扯着他的神经，他甚至不用想象也猜到了自己的下场——戴着脚镣手铐，枯木一般地坐在牢房里，每天看着日升日落，直到彭地枪响，他倒地终止了自己前半生辉煌后半生潦倒的生命。这现在已经在了去保密处的车上。就算到了那边不认账，恐怕也没有再出来的份了。涂英才不安地垂头想着，已经在思考主动坦白。如果自己坦白了，就算是父亲不行了，自己也该能保住条命来吧。想到这里，他就老实了，还举着双手说到。“我一定配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你们肯宽大处理我。”

扑克脸瞥了一眼，闪过惊奇之色。随车的人也觉得莫名其妙，还多看了涂英才好几眼。当然，处在恐惧中的涂英才并不是如此解读眼神的。扑克脸的瞥眼，他理解成了算你识相，不然到家铁定弄死你；而别人的眼神，他则理解成了罪证如山，别人在私下猜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