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搀扶着虚弱不堪的皇帝,低声提醒道:“皇上,吉时已到,该上香了。”
皇帝低低的咳嗽了几声,逡巡的目光在各位皇子中飞速地转了一圈。皇后期冀的看向易池熏,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仿佛看到太子登上了皇位,她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太后。殷贵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指尖一点一点的磕在隆起的小腹上。太后气势威严,“皇上身体深感不适,这一次奉上头香,将由他人代劳,皇上意感如何?”
皇帝点了点头,虚弱的开口道:“朕深有此意,头香乃是祭祀大典的重中之重,马虎不得。”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易池熏的方向,“此次便有太子和暝王二人,一齐为佛祖奉上头香吧。”
话音落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如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头香一般只能有一人奉上,现在皇帝却打破了禁制,这无疑是大齐开国以来的先例。王爷的身份再尊贵,也比不上未来的储君,太子殿下。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自从皇帝旧疾缠身之后,他的行事作风往往不按常理出牌。礼部是依附于二皇子殿下的,此等大事应该由礼部出面制止最为合适,今天的礼部尚书如哑巴了一般,站在一群朝臣之中,当起了旁观者。就连易池凌暗中给礼部尚书使眼色,他都当做看不见。其他朝臣各事其主,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众人心里都清楚,二皇子妃的娘家因为和礼部尚书之子的联姻闹崩了,关系出现了嫌隙。更有甚者说,其实礼部尚书已经放弃了二皇子,转而投靠到其他主子的麾下。皇帝本就忌讳结党营私,二皇子和礼部尚书私下的关系再如何闹僵,也不敢摆到明面上来。易池凌着急得不行,母妃枉死,易池暝袒护“凶手”秦墨瑶,他对易池暝的恨意上升到了巅峰。如今竟可以与诸君太子平起平坐,大家都是皇子出身,凭什么易池暝轻易得到的东西,他只能挤破头去争取抢。命运未免太不公平!易池凌趁众人不注意,偷偷地挪到礼部尚书的身边,咬牙切齿道:“杨尚书,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阻止?”
杨尚书冷冰冰道:“皇恩浩荡,皇上贵为真龙天子,皇上的旨意,便是天意,天意不可为。”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易池凌可不想听那些胡诌绉的理由,他要的是阻止易池暝上头香!“杨尚书,别和本皇子打马虎眼,难道你不顾及自己的前程了吗?”
易池凌威胁道。杨尚书终于舍得抬起沉重的眼皮,深深地看了易池凌一眼,“天意有可违,有可不违。”
这一番对话下来,易池凌憋了一肚子的气,他可算是知道,近期杨尚书转投他人麾下的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就在易池凌挤破脑袋想办法之时,易池熏和易池暝的手里,已经执起点燃的长香。皇后的心情一落千丈,尤其是皇帝宣布让易池暝和易池熏一起上头香的时候,殷贵妃看她那嘲讽的眼神,差点让她咬碎了银牙。皇后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太后,太后却气定神闲,出奇的没有展露出任何的不满。有皇帝在一旁盯着,任凭易池熏心里再不平衡,也不敢当场提出异议,皇帝已经对他有诸多不满,祭祀大典是大事,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因小失大。从始至终,易池暝的神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无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仿佛有资格上头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于他而言,无关紧要,在李公公高喝“奉香”的号令下,群臣和宫婢悉数跪下行礼。易池熏按奈不住性子,率先一步迈上台阶,以彰显自己的地位。易池暝无声无息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嘴角荡起的讽刺没能坚持多久。两人临近祭台的时候,易池暝突然先他一步,登上祭台的最后一级台阶。易池熏不甘示弱。一场无声的硝烟顷刻间打响,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手里的长香插入香炉中。祭台和山脚相隔一段长阶的距离,从仰视的角度看,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以为是太子和暝王同时将长香插入香炉中的。秦墨瑶看得分明,易池暝先太子一步,将长香插入香炉中。这已经不单纯是挑衅易池熏那么简单了,而是易池暝对皇位争夺立下的战书!面对易池熏仇视的目光,易池暝挑眉道:“多谢太子殿下礼让。”
他哪只眼睛看到他礼让了?!分明是易池暝野心勃勃,想要压他一筹!易池熏气得胸口疼,但又奈何不得易池暝。易池暝不是对皇位不感兴趣吗?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原来以前的避世让贤,都是装的!易池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本太子与三皇弟是手足,不分先后。”
易池暝勾起一抹冷笑:“希望太子哥哥以后在本王登基之时,也能如此宽宏大量。”
易池熏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敢谋反?!”
“哦?原来这叫做谋反啊,本王还以为是父皇让贤。”
易池暝轻飘飘地一句话,彻底让易池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下长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仿佛刚才两人之间的那番对话,只是一场闲聊。易池熏再庸儒,此刻也清楚不能揭穿易池熏的谋反企图。易池暝敢当面和他叫板,想必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没准儿那是他给自己下的一个圈套。太子好歹是皇后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他心里想什么,皇后都一清二楚。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易池暝,几乎要绞碎了手中的丝帕。殷贵妃笑得愈加的得意,橘蚌相争渔翁得利,任凭他们随便斗好了,到时候她诞下皇子,便是轮到她出手的时候了。接下来,就是一群和尚念经,各个朝臣祭拜的流程。秦墨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反正也轮不到她上前祭拜。她环视了一圈,发现箫晴颜不知何时,离开了秀女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