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之前跟陈婉没有过多接触，但她相信在陈婉鲜少有这样倔脾气的时候。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苏忆还在想宽慰陈婉的措辞，陈婉却恢复了平常样子，温着声音告知她接下来的行程。仿佛她没受刚才事情的半点影响。苏忆还是不放心，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陈婉温暖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顾总的车已经在门口，苏小姐是现在出去还是等一下？”

苏忆忙说现在就出去了，跟着陈婉比肩出了校门。她总觉得路上许多探寻视线扫来，不知道是否是她多心。果然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顾承靳的车，陈婉等苏忆先坐上去之后才到副驾驶位上坐好，询问后，便向顾承靳回报今天的工作流程，只字不提刚才的事。顾承靳表情却很随意，见苏忆上车后身体僵硬表情尴尬，主动拉过她的左手放在手心里，轻柔的捏，像在把玩有趣的玩具。苏忆想抽手却碍于别人在场，只能任由顾承靳举动，她以为顾承靳会见好就收，哪知道一路上他都没有要放开她手的意思。陈婉回报完，车内一直安静，苏忆忍不住，小声询问：“你无不无聊，手有什么好玩的。”

要说顾承靳现在，低垂着眼，狭长的睫毛扑朔，嘴角牵起淡笑，活像贪玩的孩子。“我没有在玩，”顾承靳淡着声音澄清：“帮你按摩一下，昨天累到你。”

累，到，你。这饶有深意的三个字在苏忆脑海里乱窜，她马上明白这是顾承靳又在语言戏弄她，气得她脸红心狂跳。这人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假装不为所动，把头偏向窗外方，眼不见心不烦。却也没过去多久，车身缓缓停下，她跟着顾承靳下车，来到个会所门口。“顾总，燕总和其他老板都在里面，除了沈总会晚一点到，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陈婉站在顾承靳身边，公式化地汇报工作事，总会不禁看顾承靳两眼。带着崇拜。“没有了，你先回公司，随时等通知。”

“是。”

陈婉走了，顾承靳拉着苏忆往会所里走。原本明朗的白云天，却越走越暗，最后像是一瞬夜黑，除了昏暗的霓虹灯外，她几乎快看不清其他。“来这里干什么？”

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个地方很古怪。顾承靳只专心在她的步伐上，怕她摔了，手的刻意下了点力道拉她，却不会弄疼她。“会会老朋友。”

他轻描淡写，苏忆却越发警惕，老朋友？进到个大包间里，角落方有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苏忆一看便了然，跟上次被顾承靳带去的赌局一模一样。可这次不同，她恍惚间，看到了燕西决的身影。之前还好，但昨天那件事一出，如果顾承靳知道真相，他怎么可能跟燕西决平静相处？苏忆担忧地扫顾承靳一眼，却看他脸色平静，怡然如斯。“顾少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这里这里，咱哥几个先热了热手，燕少把我们几个都给解决了，顾少你这次来，可得挫一挫燕少锐气才行啊！”

“是吗。”

顾承靳轻声，透着丝丝寒意。苏忆偷摸着捏了捏他的手，想提醒他先别乱来。顾承靳置若罔闻，牵起苏忆的手，到主位上坐下，依旧是苏忆坐正中间位置，他在她一侧。周围有上次赌局出现过的熟面，再见到苏忆多少有些惊讶，顾承靳身边的女人，从没带出来两次过。“怎么样顾少，这次怎么玩。”

四处有探寻的目光射来，纷纷落到顾承靳身上，每次玩牌的规矩和赌注都不同，要么是顾承靳定要么是燕西决定。这次，该轮到顾承靳了。顾承靳手掌向下放在桌面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击桌面，过了一会儿，才指向燕西决方向。“这次也由燕少定吧。”

众人哗然，好好的机会，就这样被顾承靳拱手相让了？苏忆担忧的看他一眼，在外人眼里是谦让，在她心里却暗暗觉得，这是顾承靳故意的。他就是要在燕西决占有一小部分优势的情况下，击垮他。燕西决冷眼往苏忆处扫，又收回视线，清冷回答：“不如跟之前一样，我跟顾少，赌人。”

顾承靳嘴角轻牵，如墨的黑眸里看不清情绪，话音迷离：“燕少真念念不忘别人的东西。”

清楚燕西决指的人是她，苏忆不满，小声碎念：“谁是东西。”

顾承靳忽得转头，脸上的寒冰锐减，嘴唇凑到苏忆脖颈处，轻轻吐出温柔字眼：“你不是，嗯？”

她急得推了推顾承靳，心里不快，压着声音反驳：“你才不是东西。”

明明生着气，可她红扑扑的脸蛋，盯着水汪汪的视线，娇嗔的语气里，怎么看怎么更像是在调情。顾承靳这边还在剑拔弩张，转向那头却在打情骂俏，活生生的，不给燕西决留半点面子。但燕西决性情凉薄，原本就对别人什么态度都不上心，可偏巧对方是顾承靳，那就另说了。“顾少，开个条件吧。”

周遭不算安静，燕西决清冷的声音却能力压众声，清晰的传递。“那就赌，燕少的一只手吧。”

掷地有声的几个字伴着顾承靳阴冷的声音而出，他嘴角带笑，却寒意逼人。全场哗然，面面相觑。当事人燕西决却面色不改，直勾勾地和顾承靳对视，两人视线碰撞擦出的火花，压得在场的其他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算是这样，燕少也要以我的女人为注么？”

顾承靳轻笑着反问，语气自负又狂妄。燕西决没有必赢的压迫气场，只淡定的应允：“当然，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我想拥有。”

看客再次沸腾，顾承靳寡淡的笑意消失殆尽，只阴沉着脸，眼里带狠。这平日里的两人虽然死磕着，却没像现在这样不留后路过，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忆眉峰微蹙，紧张得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无论谁赢谁输，已经昭告了今天的局面会变得，异常难看。发牌者开始一张张把牌发到每个人的手上，其余人识趣的都没再跟，只剩下顾承靳和燕西决两个人。面前三张牌，背后一样的花色，两人跟到现在，没有一人翻开过其中一张。“燕少，赌得大就赌快点，一把定胜负吧。”

顾承靳的态度趋于明显，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娱乐，他在赌。“可以，顾少先请。”

燕西决礼貌地把先机让给顾承靳，顾承靳没推脱，反而是看向一脸茫然的苏忆，眼神真挚：“你来开。”

苏忆下意识的一把抓住顾承靳结实的胳膊，感觉他手臂的温度，也暖不了心里的凉意。她摇头：“能不能别赌了。”

苏忆眼里闪过一分慌张被顾承靳捕捉，他耐着心解释：“不会让你有事，放心。”

她是在害怕自己输掉，会把她亲手送给别的男人？“不是，你要他手做什么，这不是在挑衅么，换成别的也好，别赌这个。”

她忽然觉得全世界都疯了，顾承靳居然下的赌约是燕西决的手，更疯狂的是，燕西决居然答应了！“你在担心他的手？”

顾承靳挑眉，语气不善：“记住你的身份。”

苏忆语塞，燕西决好死不死还以平淡的语气挑衅道：“顾少是打算不赌认输？”

顾承靳面部表情紧绷着，就要伸手把面前的牌掀开。就在此时，苏忆先一步伸手，把顾承靳手中的牌夺过，快速地撕了个粉碎，怕还是能推算出是什么牌，还把周围人的牌也一并撕了。就在众目睽睽下，她像个疯子一样，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再对上顾承靳眼睛时，她心虚，却以坦荡的口吻道：“别赌了，我是认真的。”

顾承靳抿嘴不语。周围议论声时高时低。“怎么这样，这女人哪儿来的，没大没小的。”

“就是，敢在顾少和燕少面前办事时候胡来，太不像话了，欠收拾。”

“看样子又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就是在顾少身边待了几天，真以为自己就是个人物了。”

不知是谁开的口，话音刚落，顾承靳冷飕飕的视线直往那个角落里探，再伸手拉起苏忆的小手，十指交扣。“我女人待我身边，你有意见？”

原本的喧闹，变得鸦雀无声，燕西决刚好坐在那一边，细细打量顾承靳的表情，推算有几分的认真。照他对顾承靳的理解，这个女人的地位，真是重要得，如同他的一只手了。场面一片寂静，站着的人大气不敢出。就在此时，燕西决缓吞吞的把面前的牌，一张张的翻过来，牌上赫然显示着不同花色的二五七牌。可以说，顾承靳手上的牌会输的几率，低于百分之一。燕西决冷淡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罕见的笑意，视线落在苏忆身上，饶有深意：“救我一次，真是谢谢了。”

苏忆大脑懵得说不出话来。她被黑着脸的顾承靳拉起来往外走，她感觉到顾承靳刻意收敛的力道，依然勒得她手很不舒服。到了车上，顾承靳才冷着声音开口：“你就这么想要救他？你跟他才见过几次，就到了要在这样的场合为他考虑的地步？”

心脏受到愤怒的积压而难受，顾承靳一脚用力踩在刹车上，在苏忆快要撞上前方时，一个伸手，拽着她的胳膊转身避开。“你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嗯？”

顾承靳眼底的嗜血，仿佛把时间拉回到她和沈浩在图书馆见面后，被他收到一张张刻意找好角度的照片时。那样可怕，苏忆的心直接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