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谈到宝宝的“外人”,不知什么原因,凉宫心里突然溢出了一种久违的幸福感和责任感。她曾经无数次地徘徊在医院的门口,大脑一片空洞,就像是宇宙的黑洞,填塞了太多东西,反倒分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无数个夜里,凉宫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一直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吃过饭,凉宫送他离开。因为他和凯瑟琳两人“冰释前嫌”,一老一小都喝得有些醉。凉宫不习惯与外人身体碰触,只是搀着他的胳膊,踉踉跄跄地走过了这十几米的距离。石烁将头时不时靠向她的,凉宫也没有反应,不知是明知而不动,还是忙活地没有顾及上,一路上被石烁占了些微乎其微的便宜。家门没有锁,凉宫身子不太方便,不敢动作太大,抬脚将门打开的角度固定,用后背将门打开,扶着有些东倒西歪的石烁进屋。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游戏机对面是沙发,剩下的一面是厨房的操作台,一面是阳台,身后是通向二楼卧房的楼梯。屋子里的主色调是深蓝色,配着些白色点缀,活泼不失稳重。凉宫将人放到了沙发上,可是石烁一个“不小心”将她拽倒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小心翼翼的躲开她的肚子。手也附上她的后背,唇也跟着袭了过来。如此简单的把戏,凉宫和顾城不知道玩了多少次,拿过茶几上的杂志挡住了自己的嘴巴,凉凉的说了,“别装了,我也走了”。“哎……你怎么就这么清醒呢,不是说难得糊涂吗”?石烁单手枕在脑下,微黄的头发被五指分开,在灯光下的颜色很温柔。“不管你接近我的理由是什么,请不要伤害我外婆”。凉宫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杂志放下,轻声说道。瞟了一眼那有些亮丽的杂志封面——黄色读物,少儿不宜。石烁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古怪的笑,“我接近你自然是你吸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语气轻快,像个情场老手,没有了平时见面的羞涩和不安。也许他只是在外婆的面前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离开后就变了一个样子。“你给接触的人看到他们喜欢的样子,不累吗”?凉宫出生以来就是天之骄女,所以从来不屑去伪装自己的本来面目。她骄傲但不会瞧不起人,就像是一个漂流的独行者。“哼,你又懂得多少”?石烁话音未落,手臂已经闪电般向凉宫抓来。凉宫反应迅速,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一手躲过他的攻击,一手袭向他的脖子,他的另一只手还在头下没这么快过来,二人的脸近距离的擦过。凉宫十六岁,但自从经过了那件事情之后,她放弃了自己曾经的原则,不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是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她变狠了。石烁单手撑着沙发,右脚踢向凉宫的后背,电光火石之间,她才想起来凉宫根本躲不开,因为她的肚子使她做不了什么大动作。他只是想试试凉宫的身手,不想真的伤害到她。也是今晚酒精的作用,他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想要收回已经力不从心。万籁穹静,凉宫听到了身后的风声,心里一寒,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宁愿被踢在后背,也不要伤了宝宝。往事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凉宫的脑子里极快闪过,就想传说中——人临死的时候会看见自己的一生一样。凉宫纠结了半年多,来到德国的半年,她的心很累,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整天脑子里闪过爸爸妈妈,哥哥嫂子,顾城还有自己的画面,甚至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但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她觉得,这半年,她的大脑好像被重新开发了,她记得三岁的时候,自己曾经将凉瑞的一枚勋章藏到了爸爸不穿的一双皮鞋的鞋垫下;她记得,有一个女生和自己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是医院里骨科的护士……林林总总,她的记忆好像扩大化了。)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发觉,这些日子的纠结在这一刻显得多么苍白。为难的只是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不如走出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就像一位好友曾经说过,人生简单粗暴点就好,不好就分,伤心就哭,生气就发火,勇往直前,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凉宫闭上眼睛,和所有狗血剧一样,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一声巨响,“嘭”地一声,像是什么大的物件落地。睁眼,石烁死狗一样趴在沙发上,后脑勺都是血,昏了过去。地上有一个陶制的大罐子,像是装饰品。沙发边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眼神凶狠的女子,凉宫一笑——果然剽悍的人生,剽悍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