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所以这个二代人格,它又是什么意思?”
权善美将那张这些金大卫名字的纸放在桌上,接着解释道: “这是安东尼教授为金时海系统中人格们区分的一个定义,简单来说,就是以人格们出现的时间为节点进行划分。”
“目前已知的一共有五代人格,而亚历克斯与金大卫都是属于在金时海童年时期出现的人格,即为二代人格。”
“至于初代,则只有一个,便是最开始的初始人格。”
朴弘文听到这也是闪过一阵恍惚,身为金时海的管家,他与每一代的大部分人格都有接触过,内心的感慨也只有他一人明白。 看着金时海的身体里出现一个又一个真实且不同的灵魂,他早已麻木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以来,和金时海对话时开头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先问一遍对方的名字。 因为其它的人格们是不会承认自己叫金时海的。 至于是否在假扮,那么多年过来,大多数子人格们的习惯,他都了解过了。 “而除了初始人格,从二代人格开始,越早出现的人格往往意义越大,存在的时间也更长,在系统中拥有的权利通常也会更加强大。”
“权利?”
李尹珍皱眉问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的,子人格们在系统中也有着强弱之分,可以理解为意识体在系统中所占比的大小不同。”
“而身为在早期出现,年龄最大,又是守护者身份的亚历克斯,与作为反抗者和保护者的金大卫。”
“他们在系统中的话语权和掌控力,都是比其他子人格强得多的。”
权善美说到一半,又拿起笔记本在手上比划着。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可以更容易地出入系统前后台,对身体进行接管,而系统给子人格之间的定位也是以他们为主。”
“不过好在是这两人都属于投射型人格,而对于投射型人格们来说,他们往往是不那么愿意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
“......这又是为什么?”
权善美抿了下唇,眉眼间流露出难忍的悲哀之色。 “因为投射型人格对于自身的认知是高于其他人格的,也就是说,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是自己,而不是患者本身系统中的一员。”
“就如同那句话所说,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对于投射型人格本身,即使他不是真正的哈姆雷特,他也认为自己是名为哈姆雷特,真实存在着的一个人。”
“可当他接管身体后,那种不真实感会更加强烈,他会很难适应自己有着这么一副身体,有着与自己天差地别的身份。”
这是他们的不幸,又是属于金时海的幸运。 “那么权医生......你所说的子人格之间的职责,对于时海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金圣美烦躁地捏着自己的眉心,快速地开口说道:“什么创伤记忆承受者,守护者、保护者、反抗者,我——” “抱歉,我不太明白这些......这些职责之间的意思。”
听到对方的音量一下子抬高又坠落,权善美轻声说:“没关系,我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我也会慢慢将所有东西向你们解释清楚的。”
她明白,这些对常人来说荒谬且难以理解的内容,对于患者亲属的打击会更加残酷。 “我先说一下守护者和保护者吧,这两者听起来或许字面意思很相近,但其实还是有着区别的。”
“通常在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患者的系统中,守护者这个职责只会有一个人拥有。”
“他的责任是保护整个系统不受伤害,或许是来自外界的,又或许是内心层面上的。”
“而大多数情况下,守护者也会在系统中会充当一个父亲,或者母亲,又或者长辈的形象。”
“他往往是系统中的大家长,是人格们的精神港湾。”
她说的就是亚历克斯,那个五十八岁的苏格兰老头。 事实上,亚历克斯也确实一直以来都在充当这样的角色。 “至于保护者,就像这个名字一样,是为了保护而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初始人格,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某些对于患者来说重要的东西。”
“所以保护者一般也不会只有一个人,不同的保护者所对应的责任也不相同。”
“与我之前所说的一致,子人格们与职责的关系并不一定是一对一,有可能是一对多,或者多对一。”
“不过在这之中,也有着更加复杂的一种联系。”
权善美忽然沉默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又放弃了对这个话题继续延伸,紧接着说道: “但我需要说明的一点是,不管是职责,还是子人格们所谓的记忆,都是系统所给予植入的,都是为了保护大脑意识而产生的。”
“而在临床治疗与学术界的分析中,人们也发现了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
“那就是子人格们的记忆与设定,在系统的干预下,往往是多变且多样化的。”
她拿起刚才撕下来的两张纸攥在手中,一张在左,一张在右。 “例如亚历克斯与金大卫,假如他们不是在同一时期出现,患者又从未接受过医生诊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是不会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的。”
“可还有一种情况,便是系统对记忆产生了良性干预。”
“当系统给亚历克斯和金大卫的记忆里都植入了一段互相熟悉的羁绊时,那么两人会很自然而然地可以进行沟通与交流。”
“他们也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真实且存在的。”
话音落下,权善美将两张纸交叉在一起握在手中。 在写有亚历克斯和金大卫的名字周围各画了一个圆,又用一个新的圆穿过两个名字的所属范围。 “同样的,如果出现了一个新的人格,系统为他设定的记忆里是某个已经存在着的人格认识的人,那么相关的人格都会同时拥有这一段记忆,并毫不犹豫地接受它。”
“这属于系统中的一种底层逻辑漏洞,又或者说是保护机制,但很常见。”
“而在我的猜测中,现在的金时海,他的出现却是一种很不常见的情况。”
“什么意思?”
沙发上的三个女人异口同声问道。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
“子人格的构成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由于主人格在某个时间节点,难以割舍的念头产生的。”
权善美说着话拿起笔记本再次撕下一张纸来,随后又把这张纸撕成好几份。 “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普通人,在人生的道路上,所产生的念头是不计其数的。”
“比如今天没吃到想吃的食物,就会感到非常遗憾,比如今天超常完成了预计的任务,就会感到十分喜悦,而这些在当下都会是难以割舍的念头。”
“对于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患者来说,它们就会变成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情绪意识,存在于内部世界中。”
她将手上的碎纸分开,左手仅有一张,剩余的全部留在右手手掌上。 “有的意识体可能会直接演变成单独的子人格,而更多的意识体则无法这么‘幸运’。”
“它们不会产生自己的思维,只会由系统为其编织一个又一个虚假的故事情节,串联在一起,成为内部世界构造中的一部分。”
“就是我所比喻的......” “内部世界的NPC。”
“砰——” 窗外传来一道微茫的雷鸣,声音沉而缓,天空乌云密布,仿佛又要刮起阵阵夜雨。 “可它们也有着特殊的情况,从科学角度来看,当代表着这部分内容的脑细胞出现二次病变时,它们也有可能对大脑皮层上的某一块膜进行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就会从而进化演变出一个全新的子人格。”
“可不论多么特殊,系统也会给新的子人格植入清晰、有着一定逻辑的记忆,但现在的金时海却不同。”
“他目前的症状在过往的诊疗记录中,都找不到任何相似的案例。”
权善美面露愧色,“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他的情况很不常见,甚至有可能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变故。”
“......会与那场车祸有关吗?”
林允儿忽然问道。 金圣美也反应了过来,扭头望向朴弘文的背影,“弘文?”
朴弘文没有转过身,仍是默默看着窗外,犹豫地说道:“那场车祸是一场意外,是时海喝了酒......” “或许不是时海?我也不清楚,在派人调查后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感受到朴弘文语气中无法掩盖的愧疚与自责,权善美又摇摇头出声打断。 “这一切还是等他醒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做任何猜测都没有意义。”
“说到这,我再介绍一位系统中的子人格吧,这位就不是投射型人格了。”
“他是系统中的三代人格,名字叫林先生......” “你们没听错,不是正常的姓氏与名字的组合,更像一种代号,这也是常见的人格姓名形式。”
“35岁,男性,华国人,已知第一次出现是在金时海11岁时,是内部世界中一家足球俱乐部的老板。”
“性取向正常,但其实是个不婚主义者,偏向于理智的化身,会多国语言,有着出色的商业头脑。”
“职责是——” “社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