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006年。 曼彻斯特的这个冬天异常寒冷,就连整个世界的政治格局也仿佛是陷入了寒冬。 朝鱼羊的核试验、黎以战争、还有伊拉国的暴力加剧,甚至再过不久,伊拉国的前领导人就将被处以绞刑。 哦对了,他的罪名是反人类罪。 伴随着的还有禽流感H5N1病毒在欧洲大陆出现,一切都像是世界在对外倾诉着自己内心的动荡不安。 而属于金时海的世界也并不宁静。 在将近一年的治疗时间里,安东尼不但对金时海的了解越来越深,对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认知也更上了一层楼。 这个病症其中的离奇与残酷,他都亲眼见识到了,更是做好了与之长久斗争的准备。 而那条走廊,安东尼也有了真正的认识,那是金时海系统中“里世界”的雏形,也就是后来内部世界的前台。 至于为什么说金时海的世界并不宁静,也与这个有着一定关联。 安东尼在这一年中,通过和许多富有相关经验的精神科医生、心理学家、专业领域学者的交流,对解离性障碍症状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并且开始为之付出行动。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突破进展,便是对金时海的内部世界进行首次“改造”。 毕竟建立一个稳定的内部世界,不管是对金时海,还是对其他子人格们,都有着很大的好处。 他也知晓了金时海系统中那几位子人格相应的职责,不得不说,人类大脑的运转机制实在是太奇妙了,而人们对其的认知依旧很浅薄。 对于内部世界的“改造”,安东尼在制定好计划后便将其告诉了金时海系统中的所有人。 当然,也包括Right。 Right对此十分感兴趣,难得地直接同意了安东尼的所有要求。 要知道,这次“改造”可是需要金时海接受药物注射,从而进入最深层的催眠状态,这在以往是Right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而既然连Right都答应了,其他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改造”如期进行。 对于走廊,安东尼并没有选择尝试“拆除”,而是把走廊的整体空间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让走廊成为前台的所在地。 不过走廊的景象安东尼并没能改变,因为在这个时候,金时海最初的创伤记忆他还无法解析,而走廊的模样明显跟金时海的创伤有着一定关联。 于是在完成了空间以及功能的改变后,安东尼在走廊深处又建造了一条楼梯,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 意味着向内心更深处走去,那是更安全、更稳定的地方。 紧接着第二层的空间就形成了,不过,在这之后的一切,都是由Right来主导的。 尽管金时海的身体接受了药物注射,进入深层催眠状态,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彼时的安东尼没法对他们的内部世界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他们之间的信任还不足够,以至于安东尼在外界给予的指令,到了内部世界的第二层后,力量就微乎其微了。 而身为管事守门人的Right,不出意料有着更高的指挥权。 在这样的前提下,深海、沙滩、灰寂又透着霞光的天空,还有那艘大客轮,逐一出现。 Right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造物主”的感觉,但他并不贪念,因为这是他的责任,也是负担。 金时海就在他旁边,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他在内部世界里的力量远远不如Right,而且他其实本来就不打算进行干预。 虽然正式的治疗已经过去一年了,但他还是没办法释怀自己真的患上这种离奇的病。 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虚无缥缈的,都是和现实世界完全分离的。 整个内部世界的稳定与否,对于他的病来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 他还是会偶尔地失去时间。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Right会这么高兴。 难道Right想以后都待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再也不抢夺自己的时间了? 要是真的那样就好了。 不过这次的“改造”也只到这就结束了,因为他们如今的系统还承受不了过于庞大的工程量。 后来的第三层,甚至第四层,在此时也还未出现。 Right将所有人的房间都移到了客轮上,并且把通往前台的唯一路口也设在了船上。 这样一来,他就能更轻松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而客轮,也成为了所有子人格的新家。 Right为这艘客轮取了个名字: 【森林号】 他就是这片森林的护林员,只要他还在,森林就永远不会沉没,所有人都能够有着属于自己的栖息之地。 至于这片大海,他把命名的权利慷慨地让给了金时海。 于是金时海说: “就叫时间海吧。”
或许有一天,沉在这片海里面就是自己的归宿? 他不清楚。 ...... ...... “最近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在完成例行的精神问答评估之后,安东尼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金时海。 距离“改造”内部世界的那次治疗已经过去了一周,很快也就要迎来新的一年,所以此时不管是办公室内,还是办公室外,都弥漫着丝丝暖意。 “没有,还是和以往差不多,不过......” “嗯?”
“Right出现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金时海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朴叔告诉我的。”
“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不清楚,我不太敢直接问他。”
金时海摇了摇头。 其实就算他问了,Right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为什么?”
“......” 安东尼观察着金时海的面部表情,旋即又问:“你在害怕他?”
“......嗯。”
“理由呢?”
金时海低下头,盯着自己交叉在一起的手掌回答道:“他总是在变,我感觉他越来越陌生了,而且,他最近好像又把谁消灭了,我不太清楚具体是谁,但是大卫有透露过一些。”
“明明是我的身体......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也只能靠其他人来告诉我。”
“......安东尼医生,我担心这样下去,Right会变得越来越可怕,没人能管得住他。”
对于金时海说出的担忧,安东尼也没有一个能够完全安抚他的答案。 从他这一年里的旁敲侧击,以及沟通治疗来看,Right的处事方式已经习惯了很多年,别人很难影响到他。 不过安东尼能确定的是,Right从来没有想要伤害金时海的想法。 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亚历克斯先生呢,难道Right现在连亚历克斯先生的话都不听了?”
“亚历克斯先生没有阻止他......” 安东尼皱了皱眉,随后又恢复成刚才的温和语气:“那你有没有这样想过,或许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件好事?所以亚历克斯先生才没有阻止Right的行为。”
“但这对他不是好事,对那些消失的人......也不公平。”
金时海仍是无法被说服。 “但我们都知道的,Right从来不会轻易听取别人的建议,不是吗?”
“......” 金时海明白这个道理,只能无奈地点了下头,可又忍不住抱怨道:“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您,安东尼医生。”
他此时的模样就像是家里的小儿子在向父亲告状似的。 “这没关系,不要把一切事情都归在于自己身上,大多数事情也都会有解决的方法,至于如何和Right沟通,怎么稳定你们的情况,那是我的工作。”
安东尼的眼神似乎在告诉金时海: 这一切都可以放心交给我。 “放松你的肩膀,好好地生活,你一直以来都在进步不是吗,别让压力和焦虑搞垮你的心理健康,时海。”
“你其实还担心Right会影响到亚历克斯先生他们,对吗?”
“嗯。”
听到金时海承认自己有这个想法,安东尼则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便对他解释着:“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对于那些缺陷明显且刚出现不久的人,Right或许可以费点力气就能解决,但亚历克斯先生他们不一样。”
“幼鲸会驱赶鱼群,但不会伤害自己的同伴,Right也是如此,你是知道的,对吗?”
金时海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同意安东尼的这个说法,脸上的担忧之色也减轻了许多。 人往往就是这样,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瞎想只会让情绪变得更糟,有人给出解释,那么不管有没有逻辑漏洞,他都会紧紧抓住。 而这也是安东尼存在着的意义,医生的责任,就是帮助患者,往往有时候结果才更加重要。 “好了,31号晚上的跨年烟花秀想去看看吗,到时候让弘文带上你来我家吧,我们一起出发去玩玩。”
安东尼巧妙地将金时海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意图令他不再沉浸于自己的思虑中。 “很好看的,而且你还没见过我的孩子们,我的小女儿珍妮年纪和你一样大,或许你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准呢?”
金时海看了一眼安东尼扬起的唇角,仿佛也被对方散发的热情所感染到,缩了缩肩膀低声应道: “烟花展吗......那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他来到瑛国后还没有看过烟花呢。 去年的那一次烟花展他也没有在外面,时间被谁偷走了也不知道。 “呵呵,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