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城中的孟孙氏府邸之中，孟孙氏的族人布置其葬礼可谓是得心应手。　　哪怕是族长的葬礼，孟孙氏在这短短的九年里面就布置了两次，甚至稍微中年点的孟孙羯还布置过十三年前孟孙羯祖父孟献子的葬礼。　　在葬礼这块孟孙氏那是一个得心应手，但是要说孟孙氏没有什么沉重的心情那是不可能的。　　这倒不是为了孟孙羯这个阴谋逼走长兄孺子秩，却在家主位置上得过且过的小人。　　而是为整个孟孙氏的未来而担忧。　　连续三代家主早逝，孟孙氏的执政方针基本上等于是无，在政治上的人脉和势力不等接收消化清楚就去世，孟孙氏在鲁国政坛上有个毛的影响力了？　　季纥和太子野到了丧礼上按照礼法致完丧之后就在一边等着，他们两个身份再是尊贵在现场上也是的以死者为大。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孟孙氏的寿命问题。　　孟孙氏始祖庆父弑杀两君，被鲁国人赎回之后半路自杀；　　二代祖公孙敖用鲁国给周天子的丧仪，打着堂兄弟东门氏的名号娶了莒国的公主，他们的死亡不说是纯人为，但是也不能用自然死亡来说。　　但是三代祖孟文伯和孟惠叔的早死就有点说不过去。　　加上而今孟孙氏十三年送走祖孙三代家主。　　这孟孙氏莫不是真的遭了报应？　　季纥看着孟孙羯的幼子孟貜，作为季孙氏的继承人是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会是一个白手套，有了迎立，孟孙羯的庶长兄孺子秩的想法。　　春秋之中大夫倒是没有那么苛刻“父死子继”的说法，“兄终弟及”的也是有不少，国外的有齐国大夫鲍国顶替兄长鲍牵的位置，鲁国内部也有叔孙侨如政治斗争失败后让弟弟叔孙豹继位的案例。　　而孟孙氏自己内部也有相关的前例：孟孙氏三代祖孟文伯生了重病后，因为自己的儿子年纪太小，便请求立弟弟为继承人，鲁国人答应了他。孟文伯去世后，孟惠叔继立。　　从以上三个案例可以看出来，大夫中兄终弟及，要么是兄长政治斗争失败，要么就是有遗嘱在。　　可偏偏孟孙羯对季孙氏还算是恭顺你，就算是有小动作也没有来得及实施。　　以季孙氏对孟孙氏的掌控，就算是现场草拟一份遗嘱，孟孙氏也只有接受的选择。　　可到底要不要这么干呢？　　季纥还在犹豫，一边的太子野却是面色相当复杂的看着孟孙羯的棺木。　　孟孙羯祖父孟献子在的时候一面阿附于季文子，一边按着太子野的父亲鲁侯午给晋侯磕头，还以朝见天子礼节给晋侯稽首（跪下并拱手至地，头也至地。）。　　这个过节公室里的鲁侯午、太子野、公子裯和公子宋这父子四人是一辈子过不去，要是真的能趁着孟孙羯的死亡联合闵沃把孟孙氏的卿大夫身份废除，破解三桓集团，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把闵沃提上来会不会又是第二个季文子？　　闵氏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季孙氏？　　当季纥和太子野都在沉思的时候，门口却是热闹了起来，季纥和太子野立马就是整理了一番衣着之后朝着外面看去。　　这么大动静，在鲁国，除了是公室的鲁侯午就只能是三桓的季武子，就连叔孙豹和郈昭伯之流都没有这个资格。　　可让两人大跌眼镜的却是来的这群人中大夫是不少，领头的却是包罗万象，从公室派的郈昭伯到三桓的季公弥，乃至于是中立派的臧为都是在其中。　　咋的，平时没有人看出来这些人竟然勾结在一起？　　季纥和太子野对视了一眼，虽然改革一直以闵沃为主，太子野和季纥就是鲜少交流也是积累了些默契。　　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个字——懵？　　可现场的大夫这么多串联在一起，那还能全部注意到这两位。　　后续的人物逐渐出场，从公室的党般、子叔氏的叔弓到三桓中季孙氏中那个不满季武子的季公治的后人，叔孙氏小宗叔仲氏的大夫，甚至就连治丧的孟孙氏大夫孟椒都隐隐有参加的意思。　　至于说中立派的鲁国大夫更是不在少数：展瑕、展玉父、公臣，公巫召伯、仲颜庄叔、鄫鼓父、党叔……　　数不胜数的鲁国大夫杀向孟孙羯的葬礼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孟孙羯生前得是多招人待见，全鲁国的大夫都来了。　　对，差不多就是全鲁国在曲阜的大夫都来了。　　季纥和太子野对视的眼神中，都想从对方的眼睛中挖出些线索，但是一通对视下去，却是让双方都能看见对方眼神中清澈的愚蠢。　　这个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　　全鲁国在曲阜的大夫不是一个小数量，这个数量之前一直是一个小数量，就是鲁侯午和季武子两个鲁国明面上和实际上的主人，也不敢贸然得罪如此多的封建主贵族！　　“是朝着我们来的吗？”

太子野到底是年幼，还是率先忍不住朝着季纥问道，尽管他一直对三桓抱有敌意。　　“是，也不是。”

季纥面对太子野的主动问话，并没有尝试善意的接触，反倒是打起了哑谜。　　太子野也不傻，这么多大夫纠结起来只有可能是动了他们的利益，而在鲁国唯一能动所有大夫利益的事情就只有闵沃和他俩支持的改革。　　所以他太子野和季纥自然也是鲁国大夫针对的目标！　　但是，只要运营得当，公室和三桓完全能够把所有的锅都甩给闵沃，闵沃也确实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所以季纥才会说“也不是”。　　只是太子野琢磨清季纥沃话中含义的时候，季纥却已经有了自己的明悟：　　这个事情上最关键的还是闵沃，这次鲁国在曲阜的大夫全来反对闵沃的改革，对于闵沃来说就是一次龙门，跳过去了就意味着证明自己能顶住鲁国大部分压力成为卿大夫。　　跳不过去，闵沃能回到四邑领地之中苟且偷生就算是鲁国人看在战功的份子上放了闵沃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