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清难过,路浔的死,归根到底,是她的错。是她把他扯进这场浩劫的,是她害了他。狱警在门口拦住她,她表明来意,终是被放行。坐在探监室里,等着被押送来的余落生。场景是这样的熟悉,曾几何时,她自己就是里面被关押的囚犯,对着外面的人苦苦哀求,表明自己的冤枉。过往种种,她被害入狱,再被宫默枪杀,背后的曲折,她都不想知道了。都已经不重要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往事里的人物都随风而去了,她为什么还要执着。她只需知道,她爱的人如她一样爱着她就够了。等了不多久,余落生终于来了,狱警暂时解开了他的手铐,让他坐到顾浔清对面的椅子上。隔着那道厚厚的玻璃,两人接着通话器。“你来干什么?”
余落生怨气未萧,言语都是冰冷的。“想来就来了。”
“你不用得意!你以为你呆在外面就好过我待在里面吗?”
顾浔清愕然:“当然!当然好过你!虽然我们身边的人都死了,但我还是比你强!我现在过得很好,吃的好睡得好,还有人照顾,不用为生活发愁,也不必每天心惊胆战。等着我的是每天明媚的阳光,我自由,不再受约束胁迫,我真的过得很好。”
她真的很好,所以眼角的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开心,是兴奋。余落生冷脸不屑:“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的?那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
“余落生,这段时间,你可曾后悔过?”
“我不后悔!”
他答的干脆利落,眼神却在飘忽。“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你杀了那么多人,死都是便宜你了,终生监禁大概对你最大惩罚了。我入狱的那七年,每一天都痛苦和折磨中度过,每一次不被到吐血都是算是轻的了。我现在想,你比我更适合那样的惩罚,你放心,我会让人变着法的惩罚你,会让你每天都很新鲜的。我要你痛不欲生,求死不得,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不过,我不会让你那么快就被折磨死的,终生监禁,那就折磨你一辈子吧,到老好不好?”
余落生好看的脸在发抖,都要抽筋了。“你逃不了的,这是你欠下的!你害死了夏恬,害死路浔,更害死了我的宫默,我非要你常尽痛苦不可!我要你受尽磨难来为他们赔罪!!”
顾浔清早已面红耳赤,泪流满面。“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怕你死了。余落生,尽管你曾救我一命,可也伤我入骨,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会用我一生去恨你!”
说完挂上了通话机,在余落生满目狼狈下愤然离去。余落生才卸下伪装,颓废了下去,脸上胡渣邋遢,憔悴的面容再无往日的风采。说实话,他是慌乱的,顾浔清牢里七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一清二楚。因为是受唐安安的要求,而他亲自安排的。果真是因果报应,报到他自己身上了。终生监禁,受尽折磨,这大概是世上最残酷的惩罚了吧。这些时日,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出现的人,不是唐安安,不是顾浔清,夏恬。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这样贪恋有她的感觉。她笑起来的模样,哭泣的模样。生气时的表情,兴奋时的情绪。撒娇的时候,闹别扭的时候,每一帧都在脑子里面放大。然而现实,早已没了她的身影。狱警过来重新为他带上手铐,将他带走。他的背影略显沉重,局促和萧条。他的后半生注定凄苦无比。顾浔清出了监狱,坐上汽车,状态非常不好。廖叔叔看着心疼,但是也没有过多的探究,只是轻轻地问:“墓地,还去吗?”
墓地。安葬路浔的墓地。原本打算去完监狱再去墓地看路浔的。可是,见完余洛生后,她就打算不去了。她不敢。若说这世上,有谁是让她愧疚的,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路浔。她不敢,害怕,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求他原谅吗?他会原谅吗?即使他原谅她,她也不能原谅自己。“回家吧。”
她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时间,悄然而过,转眼已是五年。她过得很好,答应宫默的,她都做到了。她认真的生活,每一天都让自己鲜活有力量。就这样以为,这样平静安和的日子可能就是她往后的写照了。却不知,更大的浩劫正在前方,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拆腹入骨。意外总是偷偷降落,在不经意的瞬间,就会将你敲晕,装进飞速的行驶的黑车里,买去未知恐怖的地方。顾浔清在自家门口的林荫道上被人打晕带走。再醒来的时候,双手被人绑在身后,被几人控制着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因为头上被东西套住,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走路可以感觉到自己走在草地上,而且很潮湿。走了很久很久,还没有停下,脚下依旧是潮湿的土地。“谁?”
忽的,身边有男子浑厚的嗓音响起。“出来!”
另一男子抓着她的手,也是紧张的发问。半晌,只听见四周草丛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伴随着众多脚步声。看样子来了不少人,就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有没有机会可以逃走。“你们是谁?”
身边的男人很是警惕的状态。随之就听见对面传来好听的男音说:“我不过是出去寻找我家的小野猫了,竟让你们钻了空中。真是失误啊!”
“你少说废话,你跟封黎牧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他派你来的?”
对面的男子咯咯的笑着,说:“你啊,别管我跟封黎牧是什么关系,赶紧把那女的给放了,主动点,自觉点。不然你们都得死。”
“到了我手里,还想要我放人?做梦,我们就是死也要拉着这女人一起死!他封黎牧这样害我,我总得讨点代价。”
“啧啧啧!你有能耐找他去,抓这个女人算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女的和封黎牧青梅竹马。五年前,封黎牧甚至为了她牺牲自己,这足够证明这女人对他有多重要了,我今天是走不掉了,那,那我就让封黎牧心爱的女人跟我陪葬!”
说完,胸口一痛,竟然中了一枪。她顾浔清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承受这些惩罚。老天能不能放过她。不用面罩遮脸,她此刻估计都已经看不清东西,眼一黑,头一晕,倒了下去。只是,封黎牧是谁?与她青梅竹马?五年前为她牺牲自己?她脑子,能够与之配上对的人。宫默。只有宫默了。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