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今日也回到了桃花镇,路家的人一进汪家的院子,他也就出现在了汪家的一处墙头,这一回他谨慎了许多,寻了一处有树枝叶隐蔽的地方趴着。刚刚开始,他瞧见汪母与路家妇人打机锋心里还颇为高兴,可不想在汪母迎了那路家三人进了院子没多久,他竟然隐隐约约听见了两家人相谈甚欢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笑声,两家人似乎相处愉快,想要细听,却又听不清楚了。李深这心一下子从高处直飞崖底,有心想要瞧瞧发生什么事情,可奈何这处偏僻的墙头丝毫看不见主屋里的情况,李深想了想,一个旋身从汪家墙头进了汪家院子。进了汪家院子后,李深并不想惊动主屋里的人,故而脚步放得很轻,步子也迈得很小,小心翼翼地到了主屋的窗下,终于可以清楚听见主屋里的声音了。“亲家夫人放心,我以我自身的人格做担保,以我路家的名誉做承诺,我路家接了星河媳妇回去,一定好生照顾,绝不敢怠慢。至于星河媳妇的婆婆您二位也不用担心,那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自星河和星河媳妇走了后,她在家就悔得不行。本来她这次召星河夫妇回绍朔县也是想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想路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她在家里日日自责于星河的死亡,怪自己害死了星河,已经缠绵病榻好几日了。我这次来接星河媳妇也是我大哥也就星河的父亲拜托的,临行前我那大嫂还让人请了我去她房里,交待我替她向星河媳妇道个歉,让我务必接星河媳妇回去操持星河的后事。她还让我给星河媳妇带句话,说让星河媳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自知待星河媳妇不好,可请星河媳妇看在星河对星河媳妇一往情深的份上,让星河媳妇去送星河最后一程!”
这一大段话是路家的那位妇人说的,言语中满带感情,李深都不得不说一句感人至深。果然,妇人的话刚刚说完,里面就传来了芸娘的啜泣声,“惠……惠姑母,婆婆……婆婆她还好吗?”
路家妇人叹息一声:“我出来时瞧着她竟然是老了十岁不止,她这是自作孽啊,如今便要受这般苦楚,就是也害了孩子你们啊!我也不好替她说话,让你原谅你婆婆这话我也说不出口,但是请你回路家送星河最后一程这事,星河媳妇,还请你要答应下来。”
芸娘哽咽许久,“惠姑母,我不怪婆婆,我也愿意回到路家去,夫君待我情深义重至极,三年的时间,我定是要为夫君守下的。”
“三年?星河媳妇,你的意思是?”
路家妇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芸娘,眼神不时的扫过芸娘的肚子,在见到芸娘穿着宽松的时候,眼里的迸发出惊喜,嘴里却还是问着芸娘。汪母抢在芸娘的前头答了话:“是,我们芸娘怀孕了,我与他父亲正商量着要让人去通知你们路家的长辈呢,倒不想惠姑母你提前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惠姑母喜悦的不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芸娘身边,想要碰碰芸娘,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有真正接触到芸娘,嘴里说着:“这,这是真的?老天有眼啊,终是为星河留下了血脉,星河媳妇,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给星河留下了这一丝血脉,我们路家感激你。”
这个从敲开路家院门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端庄姿态的妇人失态了,她虚握着芸娘的双手有些许颤抖,眸中带上了水光,话语里透着哽咽,言语间开始没有章法,可见是真的激动不已。芸娘见此立刻起身将自己坐着的位置要让予妇人坐,“惠姑母,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个孩子我亦是盼了许多年,既是给夫君的慰藉,也是给我的慰藉……”偷听的李深听到这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的两家见面,心里不忿极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明白,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芸娘这件事情上,老天总是不能让他如意,他不甘心!“我说路家的客人,芸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你们路家的子孙,你们这么慌急慌忙的开心个什么?”
李深面带笑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汪家主屋,且一开口就向屋里的众人扔出了一个炸弹,炸的屋内众人面色各异。芸娘最先反应过来,“李深,你胡说些什么?”
紧接着,汪父汪母也反应了过来,汪父皱着眉头,对着李深喝道:“李家小子,那一日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往后我汪家不欢迎你的到来,你今日这么闯进我家院子还敢平白无故辱我女儿清白,我必要找你父亲讨个公道,若是你父管不得你,我就去找县太爷评个理也使得,我倒要问问,衙门中的官差办事竟是如此不讲究礼法不成?”
汪父气得胡子一撩一撩的,汪母也很是生气,但既然汪父已经训斥了李家那不知礼的小子,她就不骂人了,转而对着路家的来人解释,“路家姑母,此人乃是求娶我家芸娘不成来捣乱的,还请不要见怪!”
路家姑母还没有回话,李深就说话了:“那路星河活着与芸娘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都没有让芸娘怀上孩子,偏偏在路星河死了,芸娘怀上了孩子,这不是可笑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你们说呢,路家的客人?”
李深此话一出,路家来人中的青年男子和少年神色俱是一变,尤其是路家来的少年,面上满是愤怒,似乎下一秒就要找人算账,便是那惠姑母眼中也不由怔了一怔。汪父和汪母直接被李深这话气了个倒仰,汪父哆嗦着手指着李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汪母也直捂着胸口,只有芸娘还好些,却也是被气得浑身颤栗。“李深,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夫君路星河的,我敢用我的性命起誓……”就在芸娘要赌咒起誓的时候,惠姨母说话了,“星河媳妇且慢,这个誓不用发,我相信你。”
李深冷笑一声,“呵呵,路家派来的这位长辈看来有些一言难尽啊,我都这么出来说了,你居然还相信明显不对劲的事儿?你相信是你的事情,我可不乐意我的孩子将来认莫须干的人做长辈,还要叫一个死去的人做父亲,那多可怜,我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