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楼梯上下的客人早就远远躲开了，只有那夫妇二人站在孙安面前不知所措，低头看着楼梯上的碎玉，脸色苍白。“别说本少欺负人！”

孙安指着地上的碎玉大声说道，“诸位都给我做个见证，你们先看看这是不是真的羊脂玉。”

楼下的食客捡起了残片，拿在手中仔细查看，孙安从楼梯上也拿了两片，塞给司长命和夫人：“你们也看看，看清楚了！”

“果然是羊脂玉，质量确实不错！”

“这雕工也很精细，恐怕要好几百两银子。”

“这可是孙少的东西，恐怕要翻倍了。”

……他们当中也有识货的，看到这东西是真的，都开始为那对夫妇惋惜，孙安这小子平日里没事都要找茬耍赖，这要惹上了他还了得？“谁来了？”

孙蛤蟆正躲在后堂心事重重，猛地听到外面吵闹，以为是成王带着官差到了，赶紧跑出来，却看到孙安和两个人在楼梯上争执，怒喝道：“谁敢在这里闹事？”

此时楼上楼下的客人们都聚拢过来，上下左右都是人，虽然没有见到官差，但总归是孙安的事情，很快便形成了一个三维立体的看热闹场面。孙蛤蟆几步跑到楼梯跟前，便看到了地上的碎玉，捡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指着那两人厉声道：“这是我家少爷刚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玉佩，你今天要是不赔，我们到衙门去理论。”

司长命从大家的议论声中已经听出来眼前的这位就是恶少孙安，顿时面如土色，嘴唇发颤，无力地坐在了楼梯上，抱着头一语不发。那妇人却是个有担当的，一咬牙说道：“孙少爷，是我不小心撞了你，你抓我去官衙吧，和他没有关系。”

“妇人，不，你不能这样！”

司长命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抓住了那妇人的衣襟赶紧说道，“我来承担，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孙安也不理会他二人，朝着四周一拱手，大声说道：“诸位，你们都说我孙少不讲理，胡搅蛮缠！但今天是在酒楼，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本少就讲一回道理，让大家也都明白：这鸣凤楼虽然是我开的，但只要是进来的客人，我们都会公平对待，绝不会店大欺客，仗势欺人。”

有人大声问道：“孙少爷，先说出你的道理我们听听。”

“对，只要孙少能讲理，这鸣凤楼我们以后常来。”

“我看着两个都是外乡人，可不能给我们洛阳人丢脸啊！”

众人全都跟着起哄起来，有些是想看热闹的，有些占鸣凤楼的便宜上瘾了，也有些是同情那对夫妇的，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恐怕全身上下也没几个钱。“好！刚才这块玉大家也都看到了，的确是我早上才从天池坊买来的羊脂玉，”孙安大声说道，“这块玉佩没有一千两，但确实是八百两银子，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去天池坊问问。”

众人纷纷议论点头，那些来看热闹的人也终于明白，孙安为什么今天会捧上五皇子，原来是去买玉佩了，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胆大妄为，买了一块竟然还敢抢沿路抢劫，真是无法无天了。“八，八百两……”司长命的手颤抖着，手里的玉片掉在地上，苦涩一笑：“杀了我也不值八百两银子。”

却见孙安再次示意大家安静，又说道：“刚才本少下楼，被这位妇人撞了一下，也不能全怪她，本少觉得这件事两个人都有责任，让她只赔一半，这样总该公平了吧？”

“公平，公平！”

“没想到孙少也有讲理的时候。”

“看来鸣凤楼以后也不会店大欺客的。”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点头，孙安减了一半的钱，那可是四百两银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他让了这么多，其他人就算平日里对孙安再有不满，也不好再指责他了，对鸣凤楼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怎么样，四百两银子，本少没有讹你们吧？”

孙安转头看向二人，伸出了手，“赔钱吧！”

“公平倒是公平，在下无话可说！”

司长命苦涩一笑，无力地摇了摇头，“可这四百两银子我们也赔不起。”

“四百两也不赔？”

孙安一声惊叫，一手叉着腰对众人大声说道，“四百两都不赔，这该怎么办？”

“送到衙门去，哪怕他不赔？”

“对啊，难得孙少让步，你们别不知好歹。”

听到众人的一片声讨，司长命羞愧地将头埋在双膝里，抱着脑袋哀声道：“莫说是四百两，四十两我们也没有啊！”

那妇人轻咬着嘴唇一语不发，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孙蛤蟆恶狠狠地跑上来：“少爷，跟他们废什么话，四百两银子都不赔，我把他们送到官府去。”

他正为之前孙安抢东西的事情烦躁，此时听孙安只要赔四百两，就算是折扣价，也亏了一百两了，早就忍不住了。孙安却拦住了他，说道：“他们没钱，你把送到官衙也赔不出来，反而关进大牢，要是再定个充军发配什么的罪名，我们上哪要钱去？”

孙蛤蟆一愣：“那怎么办？”

那妇人听说要充军发配，吓得浑身一颤，赶紧给孙安跪下来哀声告饶：“孙少爷，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凑钱赔给你，只要不送到官府，来生做牛做马，我们都愿意报答你。”

司长命猛然抬起头来，咬牙道：“孙少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在下决不会赖账，哪怕拼了这半身残躯，也一定会赔你这四百两银子，只求你放过我妇人，在下甘愿卖身为奴在所不惜！”

“夫君，你不能这样，你是有大志向的人！”

那妇人赶紧拦住了司长命，泪眼婆娑，摇头道，“是我闯下的祸，由我一个人承担。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你快走吧，我们来世再见！”

“哈哈哈，想我司长命空负才学，却不能救护妻子，我愧对夫人，家不能齐，业不能立，还谈什么大志？”

司长命忽然悲怆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伸手抓住妇人的手臂，认真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绝不会离开：“你我当生死与共！”

随后他也转身在楼梯上跪下：“孙少爷，我们确实没有钱赔给你，如果少爷不弃，可将我二人收为下人，情愿此生为奴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