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的膝盖擦伤，脚踝扭伤，伤势不轻不重，但需要时间来调养。李云梦身边没有带着药草，紫阳宫观主是一位杏林高手，秦武宗命人将孙安送到对面的道观中医治。孙安本以为又要搞个乾坤洞一日游，结果这次却是将他安排到一间厢房，有道童送来清茶之后便再无人过问了。孤盏青灯，孙安倒也落得清净，怎么也没想到，秦武宗会如此器重自己，大概也是和身份有关，背景深厚，却又出身干净，和朝中人没有任何瓜葛，这才让秦武宗敢托付大事。但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是国事还是家事？楼兰、柔然、燕国、楚国，环伺大秦周围的诸国虎视眈眈，如果朝中再有什么乱子，恐怕会动摇根基，盟友不好找，但落井下石的人却随时可能出现。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孙安正打算睡觉，忽然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赶紧坐起来，还未走到门口，门外已经有人敲门了。有人低声说道：“孙大人，陛下到了。”
孙安赶紧打开房门，将秦武宗迎进屋内，外面是郭天鹏带的几名护卫，甚至连御前侍卫都没有带来。孙安倒也不再客套，问道：“陛下深夜来此，必有圣命，臣一定竭力完成。”
秦武宗深深看了一眼孙安，问道：“你可知道离石这个地方？”
孙安这些时间翻了不少史书和图书，系统中早有记载，一张大秦的地图随时翻看，很快便找到了离石的位置。此时秦武宗问起，绝不是无的放矢，或许还是一种考验，当下答道：“离石是西河郡郡治，在河东以北，周围多山林，相距此地大概要千里路吧？”
“不错，离石到洛阳，一千余里！”
秦武宗赞许的点点头，却又说道：“然这两地不仅相隔九曲河，还有王屋、吕梁两座大山相隔，中间山川密林，道路崎岖，极不好走，很多地方需要绕道而行，快马两日难以到达，若是行军，至少要半月时间。”
孙安微微蹙眉，不明白秦武宗提起这地方的意图，没有答话。秦武宗却慨然长叹道：“山高路远的地方，在民间还有一种说法，山高皇帝远……你可明白？”
孙安吃了一惊，秦武宗说出这句话，恐怕有了什么大事，问道：“此处莫非有什么人想图谋不轨？”
秦武宗双目微眯，握拳道：“西河郡首贾明远勾结柔然，勤练兵勇，一年来又将城墙又加高了一尺，其志非小啊！”
孙安一怔，旋即却笑道：“既然陛下已经察知此事，派一支人马将其剿灭即可，区区一郡之首，弹丸之地，能有多大威胁？”
秦武宗却摇了摇头，缓缓道：“如果只是贾明远作乱，又何须朕如此小心谨慎，费尽心机？可这里面牵涉到了庄王和成王，你可明白？”
“什么？”
孙安大惊，“这贾明远到底何许人也？”
这个人不但牵扯到两位皇子，竟还和柔然人勾结，私自训练兵马，加固城墙，种种迹象表明，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孙安忽然苦笑一声，说道：“贾明远本身并无背景，但他是成王举荐，在西河倒也有些政绩，只是近两年不知为何，却与庄王过从甚密，受到成王恩宠，这其中的变故，实在叫人猜测不透。”
孙安看了秦武宗一眼，不敢接话，伴君如伴虎，说话一定要小心。关乎皇家内部之事，又很可能和谋权夺位有关，弄不清秦武宗到底在想什么，最好不要贸然表态。秦武宗说道：“但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无证据，此事一定要查个清楚。孙安，你可知道真要你做什么事？”
孙安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却又非同小可，逼得太紧贾明远容易铤而走险，陛下莫非是要臣去查明此事？”
秦武宗点头道：“不错，我也是上月才得知消息，事故猝发，变起仓促，事情到底如何？是该弄个清楚，但朝中之人无一可用，朕身边之人的一举一动，想必早有人暗中盯着，想来想去，能靠得住的，唯有你一人了。”
孙安赶紧躬身道：“承蒙陛下厚爱，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武宗脸色阴沉，显然难熄心中怒火，将贾明远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此人原本是成王推荐，但似乎只是在市井中认识，并不相熟，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却和庄王有了关联，这几年私下里还给贾明远暗中送过兵器。孙安疑惑道：“那贾明远既然出身市井，并没有授任郡守的资格，却能这么快当了西河郡守，背后也是庄王相助吗？”
秦武宗叹道：“自从西凉一战之后，我大秦失了孙家的栋梁不说，基层武将也折损极多，朕在五年前为做储备，下诏征集天下人才，凡有勇力者特殊优待，当时的贾明远，也不过是一名百夫长而已。”
孙安点头道：“贾明远升的如此之快，又能武官兼任文职，他出身市井，没有任何背景，如果朝中无人，太平年代很难升这么快。”
秦武宗说道：“具体细节，朕派人查过，贾明远曾在西河平叛，剿灭了好几股贼军，才因功升职，但具体是否如此，还要去查个明白。”
孙安已经明白秦武宗的意思，抱拳道：“臣明白。”
秦武宗望着青灯，悠悠叹道：“唉，权位之争，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朕一向宽仁待人，对诸位皇子也要求他们常怀此心，这些年来几位皇子长大成人，性情各不相同，看起来唯有庄王能够勤勉办事，朕心里甚是宽慰，没想到……却出了这等事，皇门之内，难道都是如此吗？”
看着秦武宗脸色黯淡下来，神色怅然，孙安也无奈叹息，最是无情帝王家，有些人是为了权力，有些人则是为了生存，局势所逼，根本无从选择。正当孙安想着如何动身的时候，秦武宗却掏出了一枚玉珏，一封书信放在桌上，缓缓说道：“你这次去西河，不仅是为了调查此事，寻找证据，可能还会肩负平叛重任，你可敢担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