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下颌留着一串编成辫子的胡须，用手轻轻捋着，沉吟道：“事情也太过凑巧，为何秃发乌狐偏偏碰上他们？虽然慕容云溪拿了白土堡的信物，但她说过，和她一起来的同伴都被人杀死了，那有谁能证明你就是白土堡的人？”

慕容云溪急道：“我耳背上的纹身，还不能说明身份吗？”

“鲜卑族的秘密，汉人知道的也有不少！”

那人瞟了一眼孙安，淡淡说道：“诸位，大单于被害，我们先安顿好他的遗体，再慢慢审查这两个人，哪怕派人到白土堡去核实也不算晚，就这样在大单于遗体面前争吵，这是对他老人家的大不敬。”

宇文长老点头道：“楼长老说得对，先安顿好大单于，外面再向西调查。”

众人纷纷点头，那楼长老转过身来，对慕容云溪道：“你们是不是凶手，我们自有判断，鲜卑山会保佑大单于，也会帮我们找出真正的凶手。”

“不知要等多久？”

孙安已经猜到凶手很可能就是秃发哥利，但他现在无法判断哪个长老和他是一伙的，冷笑道：“白土堡形势紧急，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楼长老说道：“大单于被害，比白土堡的事情更为重要，只要你们配合调查，应该会很快，但在这之前，你们必须要先接受关押。”

慕容云溪吃惊道：“我……”孙安不等慕容云溪说话，点头道：“好，这两件事都关乎鲜卑的存亡，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查清楚。”

秃发哥利道：“秃发乌狐和这两个人有关系，也有嫌疑。”

秃发乌狐怒极反笑：“秃发哥利，难道你还要将我也关起来？”

“如果不将你关起来，怕你放跑了凶手又怎样？”

秃发哥利冷笑道：“甚至你自己逃走也不一定。”

“混账话！”

秃发乌狐大怒，回头对几位长老说道，“几位长老，请大家做主。”

宇文长老缓缓说道：“两位不要再争了，我相信大单于在天有灵，一定会帮我们找到凶手，你们都去鹰愁涧吧，等我们安顿好大单于，再商量一下这件事，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去找大萨满判断！”

秃发乌狐虽然愤怒，但不敢再争执，点头道：“我问心无愧，我想大萨满的智慧，或许已经看到了凶手。”

宇文长老又向慕容云溪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杀死大单于的人就是我们鲜卑族的仇人。”

慕容云溪心里很清楚，这件事非同小可，没有找到证据，多说无益，只好咬着嘴唇默默点头。楼长老朝门外挥挥手：“来人，把他们押送到鹰愁涧！”

“跟我走吧！”

秃发乌狐不动声色地将飞龙剑还给孙安，率先向外走去。三人走出了房间，向北面而行，肤施城背靠大山，沿着下寨的一条小路而上，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才到山上，只听风声阵阵。顺着小路盘旋而上，便是一片悬崖，朦胧的月光之下，这里应该是一个一座极大的峡谷，对面隐约看到山脉轮廓，似乎离得很远。悬崖中间，是一个窑洞，里面挖凿几个小山洞，洞口铁栏封住，只开了一道小门。“这里是鹰愁涧！”

山上的风很大，秃发乌狐大声说道：“到了这里，雄鹰都没办法飞出去。”

三人被分别关入了一间窑洞，孙安看着这座深不见底的悬崖，头顶也望不到顶，心想就是没有这些栏杆，也没人逃得出去。这一路上看到还有好几个小窑洞，都有身强力壮的鲜卑军看守，要想逃走，除非从悬崖上跳下去。但听这风声和黑黢黢的山涧，孙安就知道那是找死，否则也不会叫做鹰愁涧了。月色朦胧，风声呼啸，偶尔能听到几声狼嚎，这后山的悬崖显得更加寂寥。三人各自沉默，想着心事，忽听慕容云溪大声问道：“秃发乌狐，你可睡了？”

“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

秃发乌狐冷哼一声，问道：“你们见大单于的时候，没有看到可疑的动静？”

他如此问话，显然也有所怀疑，并不相信大单于是被孙安人所杀。“我们只到门外，根本没有进屋！”

慕容云溪说道：“见大单于不能带兵器，我们都留在了馆驿，你觉得我们能带着宝剑进入大单于的住所吗？”

秃发乌狐道：“那传唤你们的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

慕容云溪无奈道：“他把我们带到门口就忽然消失了，如果他在场，可以给我们作证。”

孙安叹了口气，道：“慕容姑娘，到现在你还不明白？那个人或许就是秃发哥利派来的人，我们现在关到这里，也是生死未知啊！”

“你在怀疑秃发哥利？”

慕容云溪吃了一惊，“他敢杀大单于？那可是他的父亲啊！”

孙安冷笑道：“为了权势，弑父的例子还少吗？尤其是你们鲜卑、匈奴和柔然，部落之间的仇杀更是如此，你好好想想，秃发哥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秃发乌狐沉声道：“你说什么？你在怀疑秃发哥利？”

“秃发乌狐，你是个聪明人，刚才的一切，你应该早有怀疑了吧？”

孙安靠在石壁上，缓缓道：“兵刃我们留在馆驿，刚到大单于的住所门口，秃发哥利就出现了，而且他并不是从大门口进来，显然早就躲在暗处，可不是说的什么巡逻。”

秃发乌狐沉声道：“你们到大单于所住的地方，没有护卫吗？”

“这就是可疑之处啊！”

孙安言道：“我们到了大单于那边，带路之人在门口消失，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我们还以为他是大单于的亲信，没有怀疑，现在想起来，这一切太过反常了。”

慕容云溪忽然惊叫道：“你说得对，秃发哥利就是从门口右边的房子后面出来，根本不像是巡逻。”

孙安叹了一声，道：“今天的事情，很可能不但是针对白土堡，还是针对你秃发乌狐。”

“秃发哥利……他没有这样的智慧，他，他……”秃发乌狐说了两句，忽然沉默起来，显然他也想到这事情背后有人操控，那形势将会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