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让他牵着她的手,感到了安心和温暖。街道上,临河,流水声潺潺。这里的一切,都让凌小筱感觉到了熟稔。即便她觉得怪异,可心里的感受让她知道不能欺骗自己,觉得到处都有熟悉的感觉。一家馄饨店。顾陌寒对老板说道,“要两碗海鲜的素菜馅馄钝,打包。”
他说得是这里的地方话,凌小筱站在一旁蒙蒙怔怔地却觉得自己像是听得懂。陈记馄钝店,已经是这条街上的老招牌。看到顾陌寒,陈老板立刻就认出来了,“是楚家的陌寒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刚回来。”
这么说着,看到顾陌寒带着的女孩子,老板笑了笑,“又来吃馄钝?可是好久不见你们。”
凌小筱怔住,顾陌寒含笑,没有再言语。陈老板进去吩咐店员煮馄钝,看到自己的结发妻子,他说道,“陌寒和小汐来了,你不去看看。”
陈婶蹙眉,“你是不是糊涂了?小汐已经死了五年了,哪有什么小汐?”
陈老板一惊,这才想起来,那孩子已经不在了。苍白着脸出去看,见店里面只剩顾陌寒一人,付了钱,点头示意后,转身向外走。陈婶说,“就说了,你肯定看花眼了,明明就只有一个人,小汐在哪儿呢?”
陈老板怔住了,半天都没有反应。……顾陌寒将两份打包的海鲜馄钝拎着出来,修长挺拔的身影,夕阳西下,让他的一张俊脸尽显朦胧。凌小筱站在不远处等他,异样感更浓。像是这个地方莫名熟悉,就连此时站在那边的顾陌寒,都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熟悉。“走了,丫头。”
搂住她的腰,将她扯进了怀里。凌小筱被他抱着,难得没有挣扎。“小筱,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
躲开他亲昵的靠近,却闻到了馄饨的香味,很清淡,并不让人觉得排斥。“晚上要吃这个?”
她问。“嗯,不够的话,再下碗面给你。”
“你会煮面?”
顾陌寒没有应声,看着她半晌道,“你老公有多厉害,今晚你就知道了。”
凌小筱:“……”故意将语气用得那么暧昧,他向来都是这样。两人不再说话,凌小筱只觉得今天他的心情非常的好,顾陌寒情绪多变,翻脸快得很。但是像今天这样,能让他有这么好的情绪的时候,很少见。一直到晚上,回到宅院内。不相信顾陌寒会下面的凌小筱,自然还有冯妈,站在厨房里,看到他的刀工,还有熟稔的使用刀具和餐具,毋庸置疑。“什么时候学的?”
她问他,对方却对着她神秘一笑,“你说呢?”
冯妈出去了,只将这里的空间留给两个人。凌小筱坐在一旁,看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来时的手工白衬衣,却在厨房里忙碌,修长的身影透过厨房内的灯光投射在地面上,让人觉得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说是下面,可到后来,完全直接做菜了。第一道菜入盘,他用筷子夹着喂给她,问,“味道怎么样?”
“很好。”
她向来实话实说。看他熟练地炒菜,她说,“我做不来这些的,厨艺很差。”
顾陌寒拧眉,却摇摇头,“怎么会。”
以往的楚月汐,可是很会做菜,不过转念一想,便也了然,“小筱是不擅长西餐吧,中餐你试试,会很好。”
她都觉得自己做菜不好吃,他哪里来得自信。顾陌寒看着炒制几分熟的素菜,不见他太太的说话声,却只听见流水声。骤然回头,他看到散着一头松散长发的凌小筱,在一旁安静地清洗蔬菜,雪白白嫩的手腕,映衬着翠绿色的蔬菜,使他看地颇有几分失神。而后,不自觉得脸上有了笑意。他和她,还是没有什么能将他们改变。用过晚餐后,顾陌寒带凌小筱上楼,对于那间冷色调的少女闺房凌小筱还是有些忌惮。看得出他太太的心思,顾陌寒带着她走向了那间闺房的对面。单人间,却很宽敞,这里是顾陌寒曾经的房间。凌小筱进来,也没有感觉到紧张和心内的压抑。顾陌寒将她外衣挂在一旁,正挂着衣服,头还没回。只听见‘滴’地一声,‘哐当’一下,长期闲置在一旁的保险柜打开了。这保险柜是指纹控锁,顾陌寒一直打不开,因为这只有当年楚月汐的指纹才能打开的,所以便安置在这儿。没想到,被凌小筱不经意间的碰触,却将这柜子打开了。“顾陌寒,这是……”凌小筱有些异样,有些莫名。起初进来,只觉得这铁质的保险柜让她有熟悉感,便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上面。却没有想到,竟真的被打开。疑虑越来越深,内心的思绪也越来越混乱。顾陌寒站在一旁完全怔住了,沉吟了半晌,他几乎是完全抑制不住地过来抱住她。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这样足以让人窒息的拥抱,比往常都要激烈地多。“顾陌寒……”凌小筱挣了一下,却被他抱得越来越紧。只有楚月汐的指纹才能打开的保险柜,除了她,还能有谁?即便顾陌寒早已认定凌小筱就是楚月汐,可一直没有得到具体的确认。这个辗转多年后,又被顾陌寒送回到这里的密码箱,彻底成了凌小筱身份的验证的有力证明。现在站在他面前,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凌小筱是楚月汐,毋容置疑。凌小筱从没有见顾陌寒有过这样大地情绪起伏。他抱着她,紧紧地扣在怀里那么用力。“小月儿。”
他哑着嗓音呢喃着这个名字。起初凌小筱是排斥的,可是到了后来,被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叫着。嘶哑的嗓音,听在她耳畔,竟然让她不忍心推开他。他说,“小月儿,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一遍一遍地找,找了那么多地方,那么多城市,五年,从没有一天放弃过。姨妈说我疯了,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对,我是疯了,再找不到你,何止是发疯,我觉得我自己死了,你不在,我都感觉不到一天天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那种心被一点点撕扯碎的感觉,你懂吗?”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不论被他抱得有多痛,凌小筱没有挣扎。只因为她感觉到了,肩膀氤氲开的湿润感。他流泪了。那个冷傲满腹算计的男人,抱着她竟然失控地像个孩子一样,掉下了眼泪。他们彼此是最熟悉的人,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时候,也见过最落魄的时候。流泪,悲欢,不藏,不遮掩。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他的话的涵义。可眼泪,却抑制不住地向下掉。她的心也疼着,狠狠地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