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亦森一直注意着苏小萌,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只有真正经历过的痛苦,才会露出这样难以抑制的悲伤,她这么难过,是不是曾经失去过孩子?当年,他的苏小萌甚至在流产之后患上了郁抑症,而眼前的陈木木无声的悲痛,和当时的苏小萌太像了。真的有这么巧吗?就在此时,由于苏小萌所站着的地方是背对着货架的,那里堆积着很多的杂物,最上层的板子不知怎么松动了,紧接着这一整排的货物都呈自由落体状倒了下来!严亦森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下意识地上前,将苏小萌拽到了自己怀里,替她挡去了所有的伤害!整个过程所用的时间不过是一瞬,苏小萌有些懵了,觉得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依稀还在耳边响起。她有些木地望着边上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的杂物和木箱,直到听见严亦森的闷哼声以后,她才反应过来,她飞快地扭过头,连声关切道:“总裁,您怎么样了?”
严亦森护住了苏小萌之后就没有时间躲开了,他只能狼狈地用手去挡,西装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里头有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将受伤的胳膊背在了身后,装着无事的模样拍掉了身上的灰尘,他淡淡道:“你没事吧?”
苏小萌摇着头,严亦森的动作很快,她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她后知后觉地想着,严亦森又帮了她一次。“这个小女孩真淡定。”
严亦森不动声色道:“你好像很喜欢孩子?”
苏小萌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小丸子还在无知无觉地呼呼大睡,她失笑着,将小丸子送回了闻声而来的厂长手里。她弯着唇,回答道:“她很可爱。”
应该说,这个阶段的小孩子都很可爱,更别说这孩子还有点像她的小团子。只是这种话,是不可能对严亦森说的。苏小萌想也不想地回答一听就带着敷衍性,严亦森正欲套话,厂长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总裁,陈经理,你们没事吧?”
厂长转手将丸子交给了女工后,很是焦急地望着他们道:“这个货架好好的,怎么就倒了?”
“应该是重物太多,木头又被腐蚀了。”
严亦森的语气淡漠:“你带人检查一下,把有问题的货架都换掉。”
他现在比较在意苏小萌,不想要被其他不相干的人打扰。厂长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支开的,他连声应着:“是!”
他转身正欲离开,却眼尖地发现了严亦森受伤的胳膊,“总裁,您受伤了……”严亦森的眉头轻皱,并没有把这个伤口当一回事,余光瞥见苏小萌变得担忧而关切的眼神,他心念微动,坦然道:“小伤。”
“已经流血了。”
苏小萌不由分说道:“总裁,您需要包扎。”
严亦森近来碰上她,好像都比较多灾多难,上一次因为她伤了右手,这一次换成了左手。“厂长,您这儿有医药箱吗?”
她知道严亦森不爱去医院,可是这个伤口也不可能放任不管。“有……有的!”
厂长忙道:“在我的办公室里面,基本的工具和酒精都是有的,我现在去拿。”
“不用。”
严亦森淡淡道:“我和陈经理自己过去就行,你先带人去检查货架。”
“好的。”
厂长听着严亦森的吩咐,也没有多加迟疑,微胖的身影匆匆地离开了。苏小萌的心打了个突,突然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严亦森这好像是故意把人支开了……他又想要做什么吗?她不动声色地望着严亦森,眼底保持着礼貌的担心:“总裁,真的很感谢您。”
严亦森的语气看似淡漠地响起:“真的要感谢我,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
“怎么了?”
苏小萌那不好的预感越发加重了,然而小脸上的笑容却是在放大:“先说好,太隐私的问题我要拒绝回答的。”
“在法国巴黎慈云路的月子会所,你有没有去过那里?”
严亦森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明明苏小萌已经找到了,明明他已经确定了那就是他的苏小萌!可是陈木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还是有太多值得怀疑的点。她那么在意孩子,而他曾经为了找苏小萌去过的月子会所里,那里的负责人也说出了陈木木的名字,可是在他后来特意去查了陈木木,却找不到这相关的记录。是他想太多了,还是这里面就真的有问题?苏小萌的反射弧度有了一瞬间的当机,严亦森难道是又开始怀疑她了吗?严亦森却是不给苏小萌太多的反应时间,他的语气变得凌厉:“很难回答吗?”
苏小萌耸了耸肩,微笑依旧:“我好像刚说过了,拒绝回答隐私的问题。”
严亦森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承认你去过了?”
“是,我去过。”
苏小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面上依旧坦然:“我的朋友在那儿坐月子,我过去探望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总裁,您关心这个干什么呀?”
苏小萌这么轻飘飘的把问题甩了回来,严亦森的表情变得不太对了,他冷冷道:“你的朋友是谁?”
“总裁您查户口呢?”
苏小萌微笑着,加重了语气道:“您的夫人还在您的身边,您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哦。”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个‘苏小萌’是谁,又有着什么目的,可是偶尔拿出来当个挡箭牌还是蛮好的。顿了顿,她委婉地补充道:“总裁,您先前还差点儿把我当成了您的夫人,现在既然误会解除了,您能不能不要在关注我了?您这样,会很容易让人想太多的。”
严亦森的俊容一沉,冷冷地瞥了苏小萌最后一眼后,有些恼怒地走在了前方。将严亦森的暗恼看在眼里,苏小萌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她知道以严亦森的性格是不会接受自己这种说法的,她赌对了。她追上了严亦森的脚步,提醒道:“总裁,厂长的办公室不在那个方向。”
严亦森越发地恼了:“我有说我要包扎吗?”
“您就算不想要包扎伤口,好歹也要清理一下,不然会很容易发炎的。”
苏小萌的眼神认真而关切,那澄澈的双眸令人不忍心说不,严亦森的别扭慢慢淡去,他若无其事道:“那就先麻烦了。”
他想要尝试一下,以正常的心态去面对眼前的女人,不然这对苏小萌不公平,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她,怎么能够还有这种荒谬的怀疑。苏小萌莞尔一笑:“总裁客气啦,您帮了我这么多次,我才是麻烦您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厂长的办公室,苏小萌先推开了门,侧身给严亦森让出了位置,而后才去找了厂长所说的医药箱,熟练地开始给他包扎。“可能会有点疼,您忍一下。”
严亦森微微颔首,眉头也不皱地由着苏小萌给自己包扎,他克制着自己不再去看苏小萌。他补充道:“我没有帮你的意思,只是碰巧。”
“是,但我还是应该谢谢您。”
苏小萌拿着棉签的手微微一停,才顺着严亦森的话说下去,他要是一直都有这种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意思,那她再说多少句感谢也甘愿。她随口说着客套的话:“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改天请您吃饭。”
严亦森的反应很快,甚至没有经过思考,话已经脱口而出:“不用改天了,就今天。”
苏小萌有些被吓到了,差点儿连酒精都没拿稳,哪有这么顺着杠子往上爬的!将苏小萌的僵硬看在眼里,严亦森淡淡道:“有问题?”
“没有。”
苏小萌露齿一笑:“能够请您吃饭,是我的荣幸。”
早知道严亦森会答应,她刚刚就不说这种话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应下。天色已晚,在伤口包扎完毕后,严亦森和苏小萌也没有再多留下,启程回到了市区。苏小萌正寻思着要怎么把严亦森给打发了,然而严亦森却没有让她决定的意思,往另一个方向驶去。她忍不住道:“总裁,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严亦森的回答言简意赅:“吃饭。”
苏小萌默了默,自觉自己问了一个废话的问题,她重新道:“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吃饭?”
那导航的路看起来很陌生,似乎是往郊外的方向。严亦森却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
听着这个意思,苏小萌估摸着严亦森也是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的,她索性安静地望着窗外,打了一个呵欠。独自面对严亦森,实在太耗费心神了。见苏小萌隐约带着疲倦的模样,严亦森很自然地开了音乐,舒缓的钢琴乐声倾泻而出,好似带着能够让心安定下来的魔力。她揉了揉眼睛,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等他们的目的地到了之后,严亦森才发现苏小萌睡着了,她就像是小兽一样蜷缩成一团,长长的头发挡去了她的脸,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竟是有一种苏小萌就在身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