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真的愣了，他蹲在姜晚晚的身旁，像某种以忠诚著称的大型动物，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揉碎的星光。“你愿意留下来，这太好了。”

姜晚晚这才发现他脸上居然有个小小的酒窝，笑的时候才会出现，像盛了满杯的甜酒，给并不出色的五官增添了意味。秦朗欢喜的不知说什么好，盘算着明天把二楼整理出来。诊所是一栋二层小楼，平时秦朗起居都在一楼，在办公室里面拉了一张帘子，后面摆上床就这么将就着。既然姜晚晚要留下来，少不得要把二楼的房间整理出来给她住。还要买些新的被褥，总不能还让她用诊所里的，还有洗漱用品，也都要重新添置。秦朗暗自计划着，只觉得心里被一股喜悦填的满满的。“我给你当助手或者打扫卫生煮饭都行，就当是付给你的房费。”

姜晚晚低着头，除了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她似乎真的无处可去。秦朗微微叹口气，他怎么会收她房费？他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满腹的心事却说不出口，只能低声道：“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条件简陋，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说完他又有些羞惭，觉得自己像是在邀请姜晚晚长住下来。紧张的搓了搓手掌，秦朗想了想又补充道：“打扫煮饭我来做，你有空的帮我照应一下病人，我给你开工资。”

姜晚晚摇摇头：“我不要工资。”

“那怎么行，女孩子家身上总要有点钱。”

感受到他目光里的透彻，姜晚晚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她的确身无分文。秦朗挠挠头：“我原本也打算招一个护士，你留下……正好。”

这句正好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是时光里被错过的遗憾，失而复得的珍宝。姜晚晚不知道他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抬起头很平静的说：“能洗个热水澡吗，我身上已经臭了。”

她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除了一身病号服外，就只有一件并不合身的羽绒服，就这羽绒服还是送她去医院的佣人脱在那里的。这几天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又是住在诊所的病房里，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是今天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再加上满手满身的血污，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秦朗借着路灯的光查看了一下她手腕上的伤口，表面已经愈合了，结了一道深褐色的薄薄的痂。“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待会我把楼上的热水器打开，你洗的时候当心点，伤口不要沾到水。”

姜晚晚想他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自己一直在麻烦他。秦朗将姜晚晚领去淋浴间，有些抱歉的说：“因为我一向洗冷水澡，所以浴室里没有装暖气，可能会有些冷……”姜晚晚却不置可否，能有个存身之地已经够了，她不敢奢望太多。“你洗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秦朗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补充：“你放心，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额……那就好。”

浴室不大，地方有些逼仄，没有暖气所以把衣服脱掉的时候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姜晚晚试了试水温，觉得温度够了就快速的冲到淋浴下面。热气慢慢蒸上来，正对着的镜子上结起模糊的水雾，姜晚晚自嘲一笑，这副身体已经不再是年轻时的紧致光滑，三年的监狱生活不光打磨了她的心，也让她的肌肤变得格外粗糙。姜晚晚的手抚上小腹，虽然依旧平坦，但她仍觉得里面像是埋着一粒火种，每次摸到都会有被灼伤的错觉。这样一副千疮百孔的身体，还用得着防备别人偷窥吗？更何况外面那人是秦朗，人如其名的清风朗月。不知为什么，虽然她和秦朗素未谋面，但总觉得似曾相识。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坐在外面的秦朗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本意是怕姜晚晚手上有伤，怕她在浴室滑倒或出什么意外，所以才守在外面。可是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脑海中竟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水流沿着黑发流过起伏的曲线的画面。秦朗的脸轰的一声如火烧，原本以为自己也算是个正人君子，现在才知道美色当前，要做到坐怀不乱心无旁骛是多么困难。尤其这美色是他惦记多年的，好比小时候一直心心念念的玻璃罐里的糖果，突然有一天这糖果自己跑到你的手上，让人如何抗拒的了那近在咫尺的香甜。秦朗，再这样下去你干脆改名叫禽兽算了！他狠狠的唾弃自己，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书上。可是书上的字迹却一团一团染成了墨痕，每一个笔画都舒展成姜晚晚的模样。“秦医生……你书拿反了。”

不知什么时候，里面的水声停了，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秦朗啊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书颠倒过来，却在抬起头的那一刻连呼吸都静止了。姜晚晚身上穿着的分明是秦朗挂在浴室的白衬衣，衬衣太大，下摆遮到了大腿，越发显得裹在里面的身体娇小可爱。海藻般湿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发梢犹自滴着水，把肩膀上的布料打湿，有点微微透明。宽大的衣服非但没有遮住她的美好，反而因为这种刚与柔的反差，衬托出一种别样的诱惑。秦朗再次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眼前的姜晚晚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和热气，像一颗饱满多汁新鲜摘下的果子，带着露珠般的清新和甜美。“你……”他只觉得心中像是有把火在烧，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姜晚晚不自在的拉拉衬衫下摆：“我的衣服已经脏的不能穿了，所以……没经过你的允许，对不起。”

“啊，是我不好，没有想到这点，我……我去给你拿浴巾。”

秦朗落荒而逃，再继续呆在这个屋里，他下一秒就能窒息。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的看待姜晚晚，可是这一刻他才确定，那颗失落在数年前的心又再次因为同一个人而砰砰跳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