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的信号是按照机密程度分等级的。普通密码信号适用于所有成员的沟通,而高级的只有内部的高层才能动用。那些东西递送到郁墨寒面前时,他几乎一秒钟就认定了这些东西的意义。南宵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单独透露给郁墨寒。看得懂这段密码的只有郁墨寒、郁明珠、郁南笙和已经过世的郁世勋。郁墨寒的手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片刻,转身就大步朝着外头奔去。尼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很快提着枪跑了出去。郁家的停车坪里,浩浩荡荡十几辆车悉数开出。夜风沉沉,郁墨寒亲自开着车子在前面领路。密码里是一段坐标,距离郁家的庄园不远。而坐标后的数字,破译出来后是湛可的生日。郁墨寒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寸寸收紧,在手指关键泛白的地方,他的那枚对戒静静的在昏暗的车厢里发着冷光。坐标在附近五公里的一处山顶。盘山公路的尽头,巨大的直升飞机还没熄灭引擎。南笙在直升飞机不远处站着,但是周身穿着防弹服,手里还端着手枪。眼里的警惕没有松懈一丝一毫。在看清楚郁墨寒只身一人上前时,他放下了些心,迈着步子走近了男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个男人简短的说完了见面词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南宵的眼里,郁墨寒瘦了不止一圈。高大劲瘦,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憔悴。即便这样,他依然自成威严。“湛可。”
“南笙。”
两人又在同时报出了两个女人的名字。南宵率先笑了笑,郁墨寒紧绷的脸也有了少许和缓。他递给南宵一根烟,手却在微微的颤抖。南宵扫了一眼郁墨寒的手,接过了香烟,脸上挂着些揶揄的笑容:“人我给你带来的。条件是接触南笙在郁家的祖籍。她不属于这里。”
郁墨寒嘴里吐出单薄的烟雾,目光依然凝着直升飞机的方向,有些望眼欲穿。“南笙在方羽安那里。今晚应该可以到。”
南宵的脸在听到方羽安三个字的时候狠狠抽了一下,目光冰冷,脸也变得僵硬。他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直升飞机那端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点一点慢了下来。气流平稳,巨大的声浪渐渐平息,郁墨寒看向了直升飞机,腿重的有些迈不动。他掐灭了手上的香烟,再度抬起头时,一抹小小的身影缓缓的从直升飞机上走了下来。湛可穿着莹白色的睡衣,在夜风里像是几乎要被吹倒的一片叶子。她的头发很短,距离原因,郁墨寒只能看清楚她消瘦的肩头和四肢。“杵着做什么。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弄出来的。”
“从哪里。”
郁墨寒看着湛可,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要抽空,生生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像是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李维斯。她被李维斯的人抓走了,草,老子差点死了两次。”
湛可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山顶上很暗,郁墨寒和南宵穿的都是黑色的大衣。湛可只听到驾驶员让她下飞机,她爬下来后,环顾四周没人任何人在周围时,心里有点慌。她怯怯的抱着胳膊,声音里染着颤抖:“南宵……南宵你在吗?”
黑沉的男人,在静默里一步步逼近她。快到湛可面前,她才发现了有危险的讯号。她正要张嘴叫或转身跑回直升飞机,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滑入了她的耳膜中 ――“别怕,是我。”
那一瞬间,湛可只觉得天地失真。也许她依然在阿拉斯加的雪原上,也许她还跟着南宵迈克辗转于边境,也许她此刻依然囚禁在李维斯荒凉山林的别墅中……等到思绪如同潮水一点点退尽的时候,湛可才发现,她不愿意看到的人,是郁墨寒。她转身就跑。可是男人已经近在眼前,怎么可能再放过她。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郁墨寒死死扣在怀里。确认了她的身体,她的温度和气息,郁墨寒所有的神经和戒备都在此刻彻彻底底的松弛了下来。这一回没有错。她是他的女人。“湛可,让我抱一会儿。”
郁墨寒的声音低哑带着哀求,手死死的箍住湛可的身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湛可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她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试图咬郁墨寒的手,试图对他拳打脚踢,统统不管用。郁墨寒像是磐石又像是上百年的松木,只是仍由她发泄,却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她的意思。湛可失了力道,只是在他的怀里冷的发抖,全身都在颤抖,无声的哭泣最为撕心裂肺。郁墨寒亲了亲她的耳朵,终是不忍,一边抚摸着她干瘦的脊背,一边和缓的安抚:“跟我回家,嗯?”
“郁墨寒。”
直升飞机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冷冷的山风流窜于两人之间。郁墨寒松开了湛可,她低垂着头,脸上神色莫辨。“你是不是杀了我的父母。”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由风传的很远。哪怕是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南宵也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指间的香烟忽明忽暗,整个人愣在那里,看着郁墨寒和湛可的背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一切。“回答我。”
“湛可。”
郁墨寒眼睛酸涩,喉结轻轻的滚动,大手试图覆盖湛可冰冷的肩头,却被她狠狠一把挥开。“说啊!是不是!为什么他们死了!为什么你接受了湛氏!你到底什么来头!你对我存了什么居心!”
郁墨寒从未见过这样的湛可。她圆目欲裂,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满脸都是不甘和恨意。“枪是在我的手上。”
郁墨寒默然了。静了两秒,湛可冷笑着往后退去。“南宵,给我枪。”
郁墨寒身后的南宵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湛可真的像是要置郁墨寒于死地一般,决绝的就夺走了他手里的枪。下一秒,冰冷的枪支就抵住了郁墨寒的脊背。湛可声说的很慢,但每一个字都牵扯出了泪水:“给我一个原因,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