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恩的入侵来得无声无息，卡玛泰姬的法师们这天早上一睁眼，还没有接到古一法师“死亡”的消息，就被眼前浓郁的血红色雾气给惊呆了。

血雾笼罩着圣地最中央的位置，既不扩散，也不消散，只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加厚、加重，黏稠得仿佛即将凝固的血浆。

这些雾气没有对法师造成直接杀伤，但是每个闯进雾中的人都会迅速丧失方向感，而且逐渐疲惫；时间更长一点，就会狂躁、惊恐、乃至竭斯底里地失去理智。

幸好留守圣地的是一向稳重的王法师，发现不对就立刻用镖索把失控者拖了出来。可这些失控者哪怕离开血雾的范围，依然手舞足蹈或大打出手，与眼前的空气做生死搏杀。

即便如此，失去理智的人也没有遭遇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会在耗尽法力或体力后失去意识，昏迷倒地。

向前回到卡玛泰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法师围着血雾止步不前，而地上还躺了一排昏迷的师兄弟。王法师急得满头大汗，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看到向前就仿佛看到了背锅侠。

“你的女人在里边发疯了，你赶紧去处理。”

向前从花花公子的道德准则出发，觉得有必要给姑娘家证明一下清白：“她还不是我的女人，至少暂时还不是。”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

老王没好气地两手叉肥腰，“她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连你小舅子都躺下了。”

顺着王师兄手指的方向，向前果然看到人事不知的皮特罗弟弟。

“血雾出现之后，他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也是第一个倒下的；而且，其他昏迷的人都是用镖索拉出来的，只有他事唯一一个被里边的力量主动推出来的。”

向前看着血雾若有所思：“你是说，旺达还保有一定的理智？”

“也许是保有理智，也许只剩下一点潜意识想保护她的弟弟。可不管是理智还是潜意识，谁都不知道她还能保持多久；我们都见过意志被侵染的人。”

向前轻轻颔首：“是啊，我们都见过不少。”

卡玛泰姬与异维度的战争持续千年，多玛姆也好，墨菲斯托也罢，或者其他魔鬼大君，它们都擅长蛊惑人心、侵蚀灵魂。一旦人的意志被侵染，意志薄弱者从记忆到人格都会被彻底抹除，仅剩一个皮囊还活着。身体还是那个身体，内里却完全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

这也是黑魔法之神以人类灵魂为坐标的主要目的，他们既是指引方向的坐标，也是为魔神降临所预备的容器。

“那姑娘正在抵抗，但我们都知道，这种抵抗很无力；黑魔法的力量从小植根于她的灵魂，与她一起长大。没有外力的帮助，她自己无法对抗自己的灵魂。你要抓紧时间。”

王法师催促道。

向前却没有立刻行动，反而先摸出电子手环打了个电话：“琴，是我；亲爱的，你最好能去一趟地狱边境，我担心丽亚娜会出事。”

在王法师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下，向前一脸从容地继续说着：“有一个西索恩的坐标被激活了，我担心丽亚娜也会出现感应，你能替我去看看她吗？我处理好这个被激发的坐标，也会过去。”

挂掉电话，向前朝王师兄耸耸肩：“未雨绸缪，你能理解吧？”

王师兄目光如刀，一言不发地指了指血雾的方向。向前很识趣地闭嘴不言，抬脚往血雾走去；他很担心自己再耍嘴皮子会不会被王师兄拆吧拆吧下锅煮了。这位胖师兄的暴脾气也只有外人不知道。

踏进血雾的第一步，向前骤感周身一沉，仿佛凭空多了几倍的重力，肩头突然压上了千钧重担；他知道这是感官上的错觉，变沉的不是物质世界里的身体，而是人的灵魂。

弥漫于四周的血雾如有实质，一层一层地包裹在闯入者的灵魂上，就像给人抹上了厚重的泥浆，而且泥浆中的污秽不断侵蚀、割剥着灵魂。反映在现实层面，就是人的五感、心志不断地被削弱、打乱。

这就是黑魔法的本质；对灵魂的侵蚀既能削弱敌人，又同时作用于自身，虽然拥有可怖的杀伤力，却是先伤己，再伤人。

血雾的状况再一次印证了向前和王法师的判断：旺达仍保有一定的理智；她正控制着黑魔法不去主动伤人，所以血雾目前呈现的仅仅是黑魔法本身的魔力特性，并没有使用魔力释放出真正强大的魔法。

再往里走了十几步，这里已经是皮特罗和法师们从未抵达的深处。向前发觉血雾开始侵蚀自己的肉身，皮肤表面开始出现腐败的征兆。他的表情略有些凝重；这是用“圣兽”一族的生命力改造强化过的身体，竟然也就承受不住黑魔法的侵蚀。

察觉到再用肉身硬抗是赔本买卖，向前主动开启了魔法化身；这个时候，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魔法化身居然第一次失效，无法转化血雾中哪怕一丝一毫的黑暗魔力。

果然，初生期的魔法之神遇到完全体的魔法之神，哪怕只是遇到对方随手播撒的魔力种子，也会处处受制。毕竟，你现在走的路，人家亿万年前就走过。

魔法化身失效，向前却依旧脚下不停，继续深入。血雾笼罩的范围并不算大，浓重的雾气遮掩下，旺达的居所忽隐忽现。

随着他走动时举手投足的动作，一个个卢恩符文从向前的眼眸、毛发、四肢关节处弹出来，围绕着他身体四周飞舞。浓重的血色遮掩了符文的大半光芒，透出来的星星点点宛若成千上万的萤火虫。

符文在空中不断变换着位置，忽聚忽散，每一次聚集其实都是在拼组魔法符咒；的向前正快速地尝试不同的拼组方式，试图找到应对血雾最有效的方式。

卢恩符文与卡玛泰姬一向教授的魔法大相迥异，与向前过去接触、学习过的任何魔法流派都截然不同，如何才能发掘出最适合自己的符文使用方式，年轻的法师还需要继续摸索。

或许古一法师说的没错，卢恩符文对向前未来的魔法之路更有帮助，但眼下的情况，慢慢学习、领会再融会贯通已经来不及了。

向前觉得还是换个简单粗暴点的方式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