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没有听到。”

洛基讪笑着解释道；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海姆达尔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总不至于这位神王的心腹已经识破了他的用心，所以想借机把他陷在死地里，好为托尔回归阿斯加德铺路？　　一肚子阴谋诡计的恶作剧之王不免心头忐忑；不安好心的人看谁都觉得对自己不安好心。　　向前的目光也确实有点不安好心的模样，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是这笑容在洛基看来却无比危险——恶作剧之神觉得这太像自己准备坑人时的模样了。　　“那位海姆达尔本来应该听得到的么？”

向前貌似无意地追问，“他也偷偷来到地球了？”

“没有。”

洛基赶紧否认；在没弄清向前心思之前，他可不想让对方误会有别的阿斯加德神族潜入地球。万一对方对此不满，把火气发泄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恶作剧之神的自私心态让他采用了对自己最有利、最安全的做法；“海姆达尔是阿斯加德守门人，他的眼睛能够看到整个九界，也能听到九界任何一个角落的声音。”

洛基此时只顾着自己的生命安危，浑然不觉对方是在打探阿斯加德的隐秘，而且海姆达尔的职责与能力在阿斯加德人尽皆知，他也不觉得属于什么秘密。　　阿斯加德的二王子一言既出，向前固然是心中明了，一旁暗中观察的神王奥丁不免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海姆达尔的能力不仅是阿斯加德监控九界的重要手段，也是阿斯加德本土防卫的最后一道警戒线；如此关键的讯息就这么被轻易地泄露了。　　只能说，不论托尔还是洛基，虽然经历过不少冒险和战斗，但终归是生活在奥丁基本降服九界后的和平时代；即便是以心思诡诈著称的洛基，也缺乏基本的警惕心理。　　向前轻轻一句话，就把阿斯加德的重要机密挖了出来，也弥补了部分信息缺失。　　从洛基辩解的话里，可以提炼出几个很有用的情报：其一，海姆达尔是阿斯加德最强大也是重要的侦查力量；其二，他的侦察能力有可能无法看穿镜像空间。　　当然，第二条实际情况存疑，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不要以为这些消息没用，其实卡玛泰姬很重视情报的收集，而像洛基这样地位显赫之人更是收集情报的绝佳来源。　　卡玛泰姬对阿斯加德的记录大多集中在对方来地球之后的行止，包括了当年阿萨神族与冰霜巨人在北欧决战的过程。　　至于阿斯加德本土风物，更多是从来访阿萨神族嘴里听说的；比如当年战争期间，许多神族就喜欢喝得伶仃大醉之后吹牛皮，从北欧当地的维京部落民崇拜的目光中收获满足感。　　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关于阿斯加德的信息也就越来越丰富。这些信息流传在民间，逐渐成了北欧神话的母本；而在卡玛泰姬，则是更贴近真相的历史记录。　　但是这种记录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过于零散，不成系统。毕竟嘛，喝醉酒吹牛这种事，不管是自己干过还是看别人干过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吹起牛来必然是天南地北，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哪里会照着什么顺序、规律给你来个一二三四五？　　比如洛基的身份从神王之子变成神话里神王的弟弟，就是信息零散错乱导致的结果。　　更有趣的是，信息零散并不意味着信息没有价值。虽然醉话、酒话大多是胡说八道，可偶尔又会夹带一些确切且重要的隐秘消息——比如托尔的雷神之锤有过一个身份不明的前任主人。　　但是真有心去打听，又未必有多大的效率，许多长篇大论的讲述依然是废话连篇居多。　　造成的结果就是，留在卡玛泰姬的记录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历代学徒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整理清楚。　　不仅阿斯加德，卡玛泰姬记录中许多关于各维度的知识，都是这样由历代至尊法师和弟子们零敲碎打地侦查、整理出来的。　　就如向前此刻敏锐地从洛基的话中发现了一点知识盲区，就立刻不动声色地打听起来；其中既有他身为半个情报机构成员的本能，也是卡玛泰姬千百年来的习惯使然。　　守护地球是一场没有期限的战争，而战争是需要情报的；尤其卡玛泰姬需要面对的是成千上万个不同维度、各有特点的敌人。　　不然的话，真以为所谓的地球守护者就是平时练练魔法，有敌人入侵了，就喊个口号由至尊法师领头莽上去吗？　　可惜，有人不给向前更多机会去盘问阿斯加德的隐秘；镜像空间一角的魔法结构突然崩解，原本完美隔绝空间的屏障露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空隙。　　按照三维空间的角度来看，这个空隙正好在洛基的头顶上。　　闪烁着七彩豪光的彩虹桥瞬间笼罩了恶作剧之神的身影；而向前先是心里一惊，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破除镜像空间的手法如此熟悉，不是自己的老师又会是谁？　　按理来说，既然是古一出手，就说明她有意放洛基一马，那么身为徒弟的向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吧？可话说回来，向前要是那么容易服从，也不会让古一为了至尊法师传续问题而头疼了。　　手里致命的魔法长矛是不能刺出去的，向前总归不能直接忤逆古一的决定；但是针对彩虹桥小小做点手脚还是可以的，向前也一直对它挺好奇的。　　当彩虹桥从天而降的时候，一个小巧精致的魔法被及时丢了出去落在彩虹桥上；就如一颗小石子丢进河里，小小激起一朵浪花后，迅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彩虹桥也一闪即逝，带着恶作剧之神从面前消失。　　一切都无声无息，那个小巧的魔法仿佛只是放了个空炮。但是随后现身于镜像空间里的古一法师却“啧啧”称叹：“很巧妙的魔法结构，你对空间魔法的领悟更加精进了。”

“可惜，魔力承载有限，缺少进一步改进的潜力。”

向前自谦，“而且不能确定具体结果。”

古一法师笑道：“没关系；这个魔法能够有效干扰彩虹桥的空间定位，对于一件空间传送装置来说，这种程度的破坏已经足够了。你是什么时候想到要设计这个针对性魔法的？”

“就在几天前，第一次看到彩虹桥降临的时候。不管怎么说，阿斯加德的人随时能来，而且还能出现在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于地球而言太被动了。”

向前俯身看着地面上彩虹桥遗留的印迹，并与前几天的印迹加以比较。　　亲传弟子的答案让古一法师更加满意；仅仅几天的时间，从察觉威胁到找出应对方案，向前的天分可见一斑。　　“老师，您应该不止一次见过彩虹桥吧，是不是有更简单有效的应对方式可以教给我？”

向前突然问道。　　古一笑意盎然；徒弟能想到的事情，做师傅的若想不到岂不是太丢人了点？甚至让向前直面彩虹桥也是她某种考验的一部分。　　古一坦然答道：“确实有，和你的思路差不多，干扰定位精度，事实上摧毁其最主要的战略功能——但是效果可以更好一点。”

“好到什么程度？”

“用实际效果来衡量的话，大概可以让传送目标偏离原定坐标到另一个恒星系。”

“不能彻底破坏彩虹桥吗？”

“不能，彩虹桥蕴含的暗物质能量过于强大了；你知道，不论魔法还是科技，这种层面的对抗，很大程度上还是能量强度的比拼。”

古一的答案并未出乎向前意料，他随意点了点头，又问：“您为什么要放走洛基，那家伙明显不安好心；他和托尔之间的争斗也很有可能给地球带来危险。”

“我明白；但是你总不能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杀掉儿子吧？”

“神王奥丁亲自来了？”

向前愕然。　　“是的。”

“那……刚才我举起雷神之锤是他故意安排的喽？为了刺激洛基吗？”

“不，那是我安排的。”

古一笑着说，“没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你完全是凭自己举起了雷神之锤。”

向前隐约明白点什么：“您做这么多事情，甚至这个所谓的监视任务本身，就是为了试试我能不能举起雷神之锤？”

“这是大部分原因。”

“我猜……您不会是为了让我去当阿斯加德的国王。”

向前若有所思。　　“如果只问我的意见，我未必不愿意，但是奥丁肯定不愿意。”

“那我明白了……”向前强忍着翻白眼的欲望，并且抢在古一再次开口前先打断了对方，“我的答案还是不变，我不当至尊法师。”

“噢……你的答案依然让人伤心。”

古一淡然的语气和微笑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有一丁点“伤心”的模样。　　向前觉得自己压力好大，于是顾左右而言他：“老师，既然奥丁自己都亲自关注着托尔，那么我是否留在这儿其实无关紧要，对吧？”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终归向奥丁作出过承诺的……”　　“但是，我总有权力请个假吧？996都是违法的，007更是犯罪。”

“好吧，但是我很好奇，你要去哪儿？”

“去……看一场表演？”

“表演？”

“猴戏……大概吧？”

师徒二人在镜像空间里自在交谈，完全无视了空间之外来来往往仿佛没头苍蝇的神盾局特工们。　　说没头苍蝇都是美化了这帮特工此时的模样。　　突然出现的彩虹桥理所当然惊动了神盾局。向前的镜像空间又没有把头顶整个大气层包裹进去，那一道通天彻地的七彩豪光，除非眼瞎了才看不到。　　而从神盾局的角度来看，那一道豪光落下的方向就是神秘锤子所在的方位，但是即将落地时，豪光的末端却突然消失，仿佛靠近地面的这十几米长度被人凭空抹去了一样。　　可惜的是，神盾局的科研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无法窥破镜像空间；随着古一与向前师徒二人离开，镜像空间自然消散，连带着空间里的彩虹桥印迹也随之化为虚无。　　不过，要说神盾局完全没有收获也不尽然，从空中检测到的强烈磁场变化却不是假的。　　诡异的景象自然又引得一群研究人员鸡飞狗跳。可是经历一番茫无头绪的猜测之后，眼见得又是一无所获的时候，一份特殊的研究资料却引起了神盾局的注意。　　“彩虹桥……空间虫洞？这份资料从哪里来的？”

“外勤人员收缴的。”

“从哪儿？”

“一个驻扎在附近小镇的科研小组，只是例行检查，没有问题的话很快就会还给他们。”

“现在恐怕有问题了。”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科尔森特工面色肃然，“去把那个小组的成员全部带回来。”

且不论向前与洛基的见面，以及海姆达尔为营救洛基打开彩虹桥的举动会给事态带来怎样的变化，当科尔森特工忙着寻找线索的时候，向前已经悄然回到了港岛。　　确切地说，向前要从港岛光明正大地前往纽约，因为他拿到了汉默工业新产品发布会的邀请函。　　第二天就是贾斯汀·汉默举行产品发布会的日子，也极有可能是伊凡·万科要同托尼摊牌算总账的日子；当然了，这更是托尼和向前早早预备要绝杀仇敌的日子。　　更高的层面上，当世两个最庞大情报机构的首脑，“矛盾”两位局长也同样将目光聚焦于这场发布会。　　不过在此之前，向前还要公开回一次港岛，才能光明正大地以合法的方式进入美国。　　“这真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轴转跟赶场似的。”

向前好容易安抚了想要跟来凑热闹的斯凯，直到上了飞机才得以放松下来喘口气。　　只不过，花花公子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言却是一语成谶。　　就在飞机腾空而起的同一时间，一个头戴宽檐帽、帽下纱巾遮面、几乎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走进了五德集团港岛分公司的大门。怪异的装扮引来不止是安保人员的关注。　　“我要约见你们的总裁向前先生。”

前台小姐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请问你的姓名，为什么要约见向先生？”

“你只要告诉他，我是为戈登来的，他会明白的。”

前台面露难色：“对不起，女士，我必须要知道您的姓名……”　　“我叫贾盈。”

女人掀开了面纱，面庞上是令人惊恐的、纵横交错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