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这是为了见我们一面，特意支开了所有人？”

厉宽仁冷哼：“不然？”

本来就已经因为这件事闹得整个家不愉快了，他身为年长者，不过就是想要再见见这个女孩子一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能让他两个孙儿翻脸！模样，他之前是已经见过了的，看性子…也不是个张扬的个性，知书达理的，也不像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向晚双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眸子垂落，安静地听着她们不算客气却异常和谐的对话。厉宽仁清了清声。“现在在哪上班？”

向晚听到是问自己，从容不迫的抬眸看他：“我现在……”“在我那。”

厉堇年抢过去了话。厉宽仁愠怒：“我问你了吗？”

厉堇年不屑嗤嘲一声：“您大白天地把我们叫过来，麻烦问点有建设性的问题，您问的这些我爸妈都不会问！”

“你管我！”

老爷子真是被气了，拐杖用力地在大理石地钻上敲了两下。向晚背后扯了扯厉堇年的衣服，示意他适可而止。老爷子平复了会，粗着嗓子又看向向晚。“他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这么胡乱混下去，你们现在有结婚的打算吗？”

厉堇年：“……”向晚：“……”两人的反应，空前的一致。看他们这个样子，就是根本就在过家家，完全没当一回事。“你出去！”

老爷子厉喝一声。厉堇年左右看了看，没人。他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

老爷子没好气瞪他：“我要跟这姑娘好好谈谈！”

厉堇年自然不依：“那可不行！”

不当着他的面，训他的人？向晚愣了愣，这个爷爷的脾气可能是真不怎么好，便温婉地劝他。“你要不然先四处转转吧，我没事。”

她的声音轻柔似水，好听的要命！厉堇年嗓子干哑，有些不甘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厉堇年离开了，场面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严厉了，向晚抬头，正好迎上厉宽仁那打量探究的目光。“爷爷，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厉宽仁抿唇，弯起了些慈祥的善意。“当然，你一直都可以这么叫我的。”

他意有所指。向晚会意，微微耷拉着脑袋，双手慢慢握成拳，平放在膝盖上。厉宽仁见状，呵呵地笑了两声。“你别紧张，其实我一早就想见你了，不过厉堇年那个家伙藏的紧，我这是好不容易撬开了他的牙，让他松了口！”

向晚温婉一笑。这一笑，让厉宽仁有点疑惑了，总觉得这模样像极了某个人，具体是谁，他又说不上来。“今天我把他们都支开，其实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之前说的那些我都不信，我就想听你说说！”

他叹了一声：“这两兄弟感情向来很好，只是这大半年来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我是看着他们光着屁股长大的，我能看不出来吗？一个个把我当傻子似的瞒着！尤其是那大儿媳，还教授呢！她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向晚沉默。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老爷子继续道：“我们不是封建家庭，也没有门当户对的要求，但这两个孩子是唯独能继承我们锦华集团的下一辈，他们之间，我并不希望出现任何矛盾不和！那要出现，也是得在公司巨大的决策和争议上面，而不是…而不是这种儿女情长！”

老爷子精神矍铄，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像是钝钟敲击在自己胸口。她咽了咽，抬头看厉宽仁，一双经历沧桑的浑浊的双眼，不知何时，微微泛了点红。于心……不忍！“爷爷，对不起，当初的确是有些特殊情况，所以骗了您！我和小厉总，从始至终都没有成为过男女朋友，只是因为感动他的善良和孝顺，知道他满腔只有善意，所以就…跟他一起，演了一出戏！”

闻言，厉宽仁呵呵冷笑了两声。不过最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但是我那个傻孙子，怕是真对你动了心了！”

向晚：“……”“不过既然是这样，那错就不在你！”

话锋陡然一转，言语都变的轻快了些。向晚诧异于他这么迅速的转变，有些不确定的唤了他一声：“爷爷？”

“不瞒你说，我对这家伙在外面的女人从来就没满意过，但是我越看你倒是越觉得顺眼！哈哈！”

“爷爷，我……”“这恋爱可以谈，但是也不宜谈太久。我是希望，你们能够趁早定下来，年轻人尽早结婚，再要个孩子，这对大人对小孩子都好！趁着我现在还有点力气，还能再帮你们带带！”

向晚：“……”就算有个孩子，这全家上下这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劳烦他来带吧？不过，再一想，怎么会有孩子呢！他和她，甚至都没有未来。只是看着老爷子这副模样，心口隐隐的有些不舒服，向晚开始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过于草率、甚至残忍了。“嘶~”厉宽仁坐了一会儿，腰背有些酸痛，白了的眉紧蹙。向晚忙担心上前：“爷爷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老毛病！”

他在向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先回房间趟一下，今天就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歇会再走，回头他们都该回来了！”

向晚点头：“嗯！”

老爷子是个精明的人，知道现在她的身份，并不适合见厉家老二。“那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可要往心里放，这年轻人的生活里要是能有个小的，也能增加点趣味不是？两个人总腻歪在一起，那得多无聊啊！哈哈！”

向晚点头：“您说的是！”

目送着他进了屋，向晚四处看了看，家里佣人都不在。虽然有些忐忑，但她还是上了楼。上次她来过，所以知道哪一间是书房。书房里的一切都被整整齐齐地收拾过摆放在那里，一如她之前进来见厉建华的模样。书柜上放了满满的书，还有一些年代有些久远的相框。都是厉建华不同年份，摄于机关大楼亦或是外地巡访的照片，每张照片，甚至清晰地刻印着年份日期。她一张张地看过去，合影中并没有自己的父亲。也是，付佩佩说过，曾经的父亲，只不过是厉建华的下属，那个时候厉建华还不是曼城的一把手，父亲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的一枚职员，哪有什么资格跟这些人站在一起合影呢！她讥讽的嘴角，一侧上扬，但是很快被淡漠的神情所替代。但是，她的目光迅速被另外一张照片，夺去了所有目光。那是一张有些年份的照片，照片已有些泛黄，但是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曾经记忆中的那般模样，青春洋溢、美丽动人。邻居都说小晚的妈妈美，走到哪，都能吸引一片艳羡的目光。她年纪小，却也是能听明白大人们的谈论的，总归是好的，然后她就会很开心！只是后来爸爸出了事，这个家的顶梁柱坍塌了，她并不知道下半身永远瘫痪是个什么概念，直到她听到了爸爸妈妈破碎的争吵，后来妈妈就很少回来了。再然后，就是永远的没回来过。那个时候她才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可她好像什么都懂了。她不问，什么都没问。在这个应该在母亲怀里撒娇讨要糖果的年纪，她懂事的让人心疼。爸爸经常看着她怔怔的出神，她却总是弯起嘴角，笑的像一抹温暖的明月，伸着两只小小的手臂，捧着比她手要大好几倍的药碗，颤颤巍巍地递过去。“爸爸，吃药了！”

药很苦，很苦很苦。后来有一天，她很好奇这黑乎乎的药到底是什么滋味，就偷偷尝了一口，舌尖稍微碰了点，她就紧紧蹙起了眉头，腹腔中翻腾着恶心的酸水，差点没吐出来！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这个药这么难喝，但是，每次看到爸爸喝完，总是开心的笑的比她还要灿烂，好像是喝蜜罐一样！那张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的日期，就是付佩佩彻底离开那个家之后的一段日子。她发自内心笑的样子，真的是美极了！也真的是惹眼极了！向晚情难自禁地拿起那个相框，一遍一遍摸索那清纯娇艳的女人，一遍一遍，玻璃相框甚至有了她的温度！她怎么可以笑的那么美？笑的那么开心？她的丈夫重病在床，她的亲生女儿，弱小伶仃，那个家，支离破碎！她却站在别的男人身旁，笑颜如花！“你干嘛？”

背后冷不丁一声沉冷的男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向晚心一凉，在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厉堇年时，她微微放了心。调整好心态，她转过身。性感的红唇微勾。“上来找洗手间，没想到这里是书房。”

她施施然，娇笑一声，若无其事的放下相框朝外走。“你二叔年轻的时候还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