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抿了抿唇：“抱歉，你走得太快，我一直没时间跟你打招呼。”

他从她小区外面看见她之后便开始跟踪，期间好几次让司机超车，又在下车后几次想叫她的名字，却碍于人多，她根本没有听见，再到她进超市后他跟丢了她几分钟，在暗巷外碰运气等了半晌，这才等到她。祝景笙深深吸口气，将包重新背好：“你有什么事情吗？”

“安安她真的出事了？”

沈柯开门见山，眉眼间带几分自然而然的疏离，可细看又能看到他眼底的几分揣摩，像是要在夜色中，在寥寥的月色辉映下看清她脸色中的端倪。祝景笙听到这话，心稍微沉了沉。“新闻里不是都已经说了么？她病逝了，”祝景笙尽可能的沉稳，按照安安早前交代过的，能瞒一个人便瞒一个，口吻也作出几分悲伤，“其他染上MII的患者是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不是也知道了么？安安扛了这么久，已经是……”“你刚去了什么地方？”

沈柯无心听祝景笙扯其他的，目光盯着祝景笙紧紧攥在胸前的包。从她的公寓到这里来，约莫一小时的车程。夜已经深了，她平白无故一个人过来这么远的地方，一定有问题。再说，她刚才所有的表现，都显出了几分细微的戒备和紧张，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去了什么地方，好像不用跟沈律师你报备吧，”祝景笙好笑地看着沈柯，“你别忘了，你只是安安的朋友而已，并非我的朋友，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好像你都管不着吧。”

沈柯蹙了蹙眉，也不顾什么绅士风度了，抬手将祝景笙的手腕抓住，“抱歉。”

“姓沈的，你干什么？”

祝景笙想拦住沈柯，可女人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沈柯道歉完，把祝景笙原本好好护在怀中的包的拉链拉开，从里面轻而易举地取出了那个黑色的小包。“作为律师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在犯罪！沈柯，别以为你是沈教授的儿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赶紧把东西还给我！”

祝景笙张牙舞爪想将东西夺回，可沈柯却快一步打开了那个袋子。然后，他看到了那里面小小的药粉包。粉色和蓝色的小药丸，小小一袋，看似迷幻，让人几分捉摸不透。沈柯皱着眉头，撒开了祝景笙的手：“这是什么？”

话问出口时，他的心理已经有了答案，看祝景笙的眼神中揣测更浓，不等她掩饰便追问了句，“是黛啡丸吗？买给安安的？”

其实，他听到安安已经死掉的消息时，是完全不信的。这也是他连事务所都顾不上在夜里赶往祝景笙小区的原因。所谓的黛啡丸，他确实没见过，可祝景笙的种种不对劲，都让他不得不把手里的这东西往那方面去想。祝景笙一把将黛啡丸夺回去，放进了包中开始穿越暗巷，边走边回答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说的话，我便亲自去问安安。”

“她还没死，对吗？”

沈柯跟上了祝景笙，连声说了两句话，眼光停留在祝景笙的背影上，话音落下时，祝景笙匆匆的步伐蓦地停顿住。暗巷里除开点滴朦胧的月光外，不剩下一丝光芒，祝景笙个子不高，自打工作后常年都爱穿一身黑色职业装，包括平时外出也是如此。她矮小的黑色身影笼罩在前，看起来有几分压抑。沈柯就这么看着她，耳边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她才开口打破了那沉寂：“是，买给她的……”说回祝景笙的公寓。“黑匣子里面的内存卡给我，我拿去给童亦抒看看。”

顾厉琛手掌握着轮椅，固定住安安的位置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目光灼灼地看她。安安本能的抗拒，“顾厉琛，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难道不可以吗？”

如果她真的需要警方介入这件事情的话，一早便想办法给童亦抒看了，也不用大费周折在童画的面前假死。这件事情和顾家人脱不了干系，她怕顾家人真的牵扯到MII中来，怕顾厉琛伤心难过，所以想自己默默调查，哪怕自己命不久矣，也要把那人揪出来，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伤害顾厉琛。可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愿意在事情没有起色的现在，让顾厉琛搅入这个漩涡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上毒瘾的缘故，如今，她的泪腺是越发发达了，稍微受到一丁点情绪上的刺激，泪水就不住地往外流，甚至还会流鼻涕。更可怕的是，她自己都没知觉。直到她微微抿唇，感觉口中有几分咸味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抬眼，只看到顾厉琛在笑她。慌乱之中，她抬手想去扯茶几上的纸巾，顾厉琛抢了先，扫起纸巾帮她擦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动作倒是温柔，却让安安觉得有些难堪。她皱着眉头别过了头去，“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邋里邋遢的。”

“我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都跟其他MII患者一样，我没有意识，我是个疯子，无论我要做什么都和你们是没有关系的，顾厉琛你知道了吗？”

她红着眼睛看他，哪怕最近几天手比之前要有力了许多，可她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愈发浓烈。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而有种更可怕的预感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阻止。顾厉琛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伸出手来将安安抱住，手摸到她的后背碰到硌手的骨头时，他皱了皱眉，心疼溢出了眼眶。唇覆在她柔软的发丝中：“安安，你难道忘了，我是你的男人，孩子的爸爸了么？”

他话音落下时，安安的心口一软。垂在轮椅边的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想搂住他，可手抬到一半又觉得酸软，她勾着唇苦涩地笑，手又缩了回去。顾厉琛却好似眼睛长在背后，能看见她的小动作似的，手伸到后面来握住了她的手，引导着她搂住了自己。他勾了勾唇，“我刚才说了，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安安，不管那个人是谁，我如果不阻止他，那接下来就会有更多你我在乎的人受到伤害，你明白吗？”

“我不单单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宁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