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兄长。霎时间,她便望进那一双冰冷的眼睛,暮色仿佛涌入那似深渊一般的眸底,像是要连她的魂魄也一起吞噬了。但她还是忍着惧意,甩开兄长的钳制,声音愠怒:“二哥,你怎可如此侮辱大姑娘?!”
“枉你为铁血男儿,却用这种字眼形容一名女子,我崔家的教诲,从未有过不尊重人这一条,若是你再如此对待我的家人,别怪我不念及兄妹之情!”
“家人?”
崔志晖复又钳住她的手臂,“我才是你一母同胞的至亲!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你的家人,我这个血亲却成了外人。”
崔氏恐惧到了极点,一颗心好像被狠狠攥住,由不得她思考,那种骇得心房紧收的恐惧,笼罩着全身上下,就连双腿,也是虚浮无力的。从小到大,被恐吓的无数次,她连眼泪都得憋回去。可是这一次,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再一次甩开仿若疯癫的崔志晖:“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其它关系么?有兄妹之情么?有互相关怀么?”
崔氏后退一步:“二哥,我们除了血缘,什么也没有。如今,我是白家的媳妇,白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你若是做出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我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再说一遍,不许对我的家人不敬,哪怕是言语上的,我也不许!”
“啪!”
崔志晖一巴掌甩下,把崔氏打偏了脸。她的面颊之上,登时泛起五个红指印。崔氏双目含泪,盯着崔志晖,却是没有哭出来。崔志晖挨近她,用威胁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这巴掌的滋味一样吧?要是没变的话,你就不许用那种姿态跟我说话。”
“崔素冰,我告诉你!身为女子,就该被男人踩在脚下,你我虽为兄妹,但在我面前,你永远别想越界。”
“你越一次,我便打一次,打到你乖乖听话为止,你的嫂子就是被我这样驯服的,知道么?”
崔氏捂着脸,却是狠狠咬住牙齿,依旧没有淌下半滴眼泪。崔志晖松开她的手臂:“当然,你现在可是白璟的妻子了,你可以去告诉白璟,告诉他你受的委屈,看他白璟如何为你讨回公道!”
崔氏把捂着脸的手松开,愤怒令她忘了恐惧:“崔志晖,你真不是人!”
崔志晖扬手就要一巴掌,崔氏却不闪不避,把脸凑到他面前:“打,你打好了!真正的男人,还真没有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你真令人不齿!”
崔志晖扣扣指甲,对崔氏的怒骂不以为意:“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之后我便离你远一些。我问你,白璟不拿虎符,给白明微做什么?!”
崔氏斩钉截铁:“因为大姑娘德配其位!”
崔志晖双眼一眯,迸出危险的光,令人不敢直视分毫:“我要实话,再给我敷衍,我便当着白璟的面扇你,你也不想事情闹大吧?”
崔氏深吸一口气:“我说的是真的,大姑娘有武功、有谋略、有胆识,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拿虎符,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崔志晖笑了,似笑非笑:“那白璟也是有脑子的人,怎么对虎符说放手就放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缘由,有着令白璟不敢承受那虎符之重的缘由!”
崔氏垂下眼睑,掩饰眼底的慌乱。二哥为什么问这些,她不知道,但直觉来说,这绝非什么好事。她怕再说下去会吐露不该说的事,于是便绞尽脑汁,想要敷衍过去。但她怕自己的敷衍太拙劣会被看穿,一时有些慌了。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崔志晖:“二哥,你什么意思?”
崔志晖说得十分自然,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端倪:“一道圣令把我调到边疆,不仅要听命一个女人不说,我的弟兄还成了白家军的辅助,我总得知道和自己打交道的是什么人吧?”
“否则我/日后还有什么出路?大哥不成器,家里可都靠着我,要是我完了,崔家还有希望么?你说我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
崔氏依旧直视崔志晖,神态分外认真:“二哥,你的生活都是勾心斗角,不代表白家也是如此。”
“大姑娘持虎符,那是因为她实至名归,夫君把虎符交给大姑娘,那是他认可大姑娘的能力。”
“这个家的人,齐心协力,互相扶持,二哥心底所想的那些事都不存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隐晦的理由。”
崔志晖将信将疑:“你若敢诓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崔志晖甩手走了。待崔志晖走远,崔氏身上那股劲儿顿时卸去。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一下子便滚了出来。任氏路过听见动静,连忙将她扶起,见她面露惊恐,忧心不已:“五弟妹,你怎么了?”
崔氏心有余悸,但还是勉强维持理智,她摇摇头:“没事。”
任氏柔声问:“谁打的?白家的男人可不会干这种事,适才我看到崔将军经过,莫非是他?”
崔氏含泪点头,却又拽着任氏的袖子:“二嫂,求你别说出去,否则夫君定要为我讨回公道,若是因此与二哥翻脸,只会令情况雪上加霜,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夫君与大姑娘遇到任何麻烦!”
任氏叹息:“你的担忧我何尝不知晓,但你这样就是在助长他的嚣张气焰。”
崔氏擦了擦眼泪:“我没事,反正习惯了。”
任氏目光一闪:“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有办法,既不会给五弟与大姑娘添麻烦,又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当然要是这样了你还坚持说算了,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崔氏牙一咬,目露坚定:“时至今日,一句算了,已经无法抹平我这心中的恨与怒,二嫂,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