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很紧张,目不斜视的走到上首,不敢去看夹道的宾客,渐渐的,就习以为常了。而今天,似乎又找到了初来时的忐忑,当然,不让人察觉自己心中的波澜,也是她的拿手好戏。“这首饰喜欢么?”
凌千辰问。看着光彩照人的羽鸢,他迷离了,从高台上走下,握着她的手走到最顶端。今天宾客满堂,羽鸢自然敛了脾性,没有甩掉他的手。“劳您费心了。”
“你这么温驯,我倒有些不习惯了,呵呵。”
“是么?”
可拔了牙的老虎,还是老虎么?两人举杯,内监高喝一声“开席”,刚才还寂寂如林的大殿里立即换上了莺歌燕舞,好一派盛世繁华,歌舞升平。羽鸢的目光一直投在美艳舞姬身上,特意不去看宾客,无论是朝臣还是太妃们,她都当做是空气。像男人一样用锋利的眼光扫过每个人的纤腰长腿,然后转过头对凌千辰耳语:“陛下登基那么久,是不是该选妃了?”
后宫里出了中宫凤至殿之外,其余的东西十二殿全部空空如也,以至于夜宴的时候坐在上首的只有他们两人。“有你一个就够了。”
“男人都这样,口是心非。懿旨我都拟好了,明天就可以诏告天下。”
当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活到明天!“我说,不、必、了!”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拉着羽鸢的手不放,力气大得要将她扯进怀里一般。“下面很多人看着,请陛下稍稍注意些。”
羽鸢笑靥如花,语气却冷得要命。“事到如今我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眼光?”
“凌千辰你不要胡闹!”
羽鸢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又不敢动作太大,在下面的人看起来,却不是这个意思,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更是不乏议论纷纷。“我说,先帝在的时候,皇后娘娘可是端庄无比啊。”
“切,先帝是什么出生,陛下又是什么出生?无非是贱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咯,水性杨花。”
“哈哈哈哈!”
几个女人在席间眉飞色舞,却招来胡灵湘的瞪眼,赶忙压低了声音。这时候,大殿正中的舞台上忽然传来女子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满殿的嘈杂,打断了僵持的两人,羽鸢借机抽回了自己的手。“未亡人迪云雅,借皇后千秋节之际聊表心意,雕虫小技,献丑了。”
原来歌姬已经退下,迪云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台上。两人面面相觑:“怎么,陛下要给臣妾一个惊喜?”
“不是。去问舞乐司,这是怎么回事。”
“是。”
见没人阻止,节目便开始了,羽鸢饶有兴味的看着。这是第一次见迪云雅跳舞,赶得上宫中顶尖的舞姬了吧,只可惜这表情太不善,扫兴呢。一边想着,一边拿了一粒葡萄塞在嘴里,又要小心的提防着不要抖落了毒粉,伤了自己。“启禀陛下、娘娘,第二支节目本来就是胡舞,结果到了今天领舞的胡姬忽然病了,然后晟王妃就自告奋勇了。事情来得太急,一时也找不到可以替换的,于是舞乐司就准了。”
“这么巧?行啊,看看她能唱一出怎样的大戏。”
这支舞就是中规中矩的胡舞,妖娆的身躯随着激烈的乐曲律动着,看着最面的迪云雅,总觉得别天下无双“娘娘,该起了。”
素手掀开帷幔,夜明珠的辉光从那道缝隙钻进来,静静的洒落。“恩……”榻上的女子不满意的嗔唤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抬起手挡在眼睛上,遮去那丝光亮。“娘娘,您要是再不起来,就要误时辰了。”
女子转身,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不理不睬,让那宫婢甚是为难。“别叫了,让她再睡一会吧。”
元君耀轻声说道,生怕吵到了熟睡的女子,示意那宫婢退下。在榻边坐下来,他伸手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尽数撩道耳后,趁她熟睡的时候,偷偷的吻在酡红的脸颊上,满足的笑了。……御花园里,正直早春,天气暖洋洋的,在沁人心脾的花香之中,换做是谁心情都会格外的好。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追着高大的男子跑,想要他手里高举着的一丛迎春花。男人跑得并不快,但他还是跟不上,最后他故意吧步子放得极慢极慢,等着身后不停追逐的小孩子。此情此景如果出现在三年前,单怕是所有人都会被吓得很不附体的吧,终日沉着脸的元君耀脸开怀大笑都是难得一见,况且是这般童心未泯的陪孩童嬉闹。终于,他被“捉到了”。元君耀笑着将手里的迎春花递到小孩手中,接着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宠溺的亲在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父皇、父皇!”
小嘴依依呀呀,元君耀听了,笑得更加开心了。“睡到自然醒”的羽鸢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今日答应了元君耀一道赏花的。“如萱你怎么不叫我?”
“我叫了您的,是您不理不睬的,然后陛下说让您再睡一会儿,就带着大皇子出去了。娘娘要是不信的话,如萱可是比窦娥还冤了啊!”
“去去去,少贫嘴,梳洗吧。”
“是!”
如萱收起一脸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神色,咧嘴笑了起来。……三年前。渐渐适应周围的光亮之后,羽鸢缓缓的睁开眼来。她记得自己快要死了,于是乎带着是否还活着的疑问四下打量。自己作恶多端,死了大概是要下地狱的,不过眼下头顶是明黄的绸幔和红木雕花chuang柱,这里应该不是地狱。一转头,便看见了伏在榻边的男子,好熟悉的景象。“煊……”羽鸢低喃,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黑发。这声呢喃再小声不过了,却还是惊醒了他,元君耀听到响动骤然抬头,这几天他寸步不离的守在羽鸢的榻前,每夜都要醒来无数次,睡得及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