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也觉得好看，前凸后翘的，穿上之后肤白貌美，玉玉婷婷。“好看是好看，就是这个料子……”售货员赶紧接话：“是最流行的的确良。”

七八十年代的的确良，确实是最好的料子，可何苗觉得不透气啊，远不如棉布的穿上舒服。顾振国以为何苗故意挑毛病，是不舍得买，赶紧从兜里掏钱，掏布票：“我还有布票，还要给多少钱？”

何苗抿抿嘴，真不是她挑剔，也不是她舍不得，实在是大夏天的穿身上不透气，而且，有袖子不如没袖子，要是让她设计，她决对会设计出更洋气的款式。可是顾振国已经付过钱了，何苗终究没说什么。“好看吗？”

“好看。”

顾振国的眼里放着光，何苗长的真好看，穿上一身红就像是电影里妖媚的新娘，对他轻轻一笑，魂都没了。“那就买吧，回去后，我把钱给你。”

何苗依然是把账分的很清楚。顾振国摸摸鼻子，就在转身刚要出去的功夫，一个年轻的售货员端着一盆水慌慌张张的朝他走了过来。“啊，当心……”顾振国灵巧的躲开，却忽然用余光发现何苗还在身后。想推开来人，一旦摔倒就磕到柜台角。当机立断选择救人，拉住那售货员的胳膊，防止她摔倒，但是她手里的一盆水，结结实实的泼到了何苗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苗新买的红裙子，被泼湿了一半，的确良不吸水，水顺着裙角流。何苗震惊的看着年轻的售货员，再看看顾振国，很无语。刚才卖给何苗的老售货员，一下子冲到那人面前就是一顿骂。“你干什么吃的？端盆水都端不劳，你知道这衣服有多贵吗？够你好几个月的工资赔的，真是乡下来的粗苯丫头，活都干不明白。”

再看那年轻售货员，面红耳赤，眼泪再眼圈里打转。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上班没几天的尚月梅。何苗把衣服上的水甩了甩，伸手阻止老售货员：“好了，别骂她了，她也是不小心，衣服帮我包起来吧，反正拿回去还是要洗的。”

尚月梅红着眼睛扫了何苗一眼，说不清是不甘心还是委屈。而这边顾振国还抓住尚月梅的胳膊，防止她跌倒。只见尚月梅一把把顾振国甩开，哭着跑了。老售货员气得又想追着尚月梅去骂，却被何苗给喊住了。“你干啥？她只是不小心，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个苦主都没说啥，你那么不依不饶的，欺负她是新来的吗？”

老售货员表情讪讪的：“我这不是帮你出气那，新来的不懂事，毛手毛脚的，你别生气。”

何苗无语：“我没生气，我也知道她是新来的，她还是我们村的，我们都是乡下人，因为我要结婚了，才来买衣服，要不是知道她在这里，我就自己撕块布做了。”

都是售货员，先来后到而已，谁也不比谁高贵，凭什么动不动就骂人。老售货员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赶紧解释：“我也没咋地她，她就是笨，还爱哭。”

“行了，我去把衣服给处理一下。”

何苗知道顾振国不方便去劝，自己跑去了洗手间。果然，尚月梅一个人在那里偷偷的抹眼泪。何苗就着水管把衣服上的污渍给搓了一搓，从镜子里看尚月梅的脸，眼睛哭得红红的。“就这么点小事，值当你哭。我发现你怎么这么爱哭呢，哭要是能解决问题，大家都别上班，别干活，回家抱头痛哭就好了。”

尚月梅一听何苗的话，哭的更委屈了。“你，你来干什么？嘲笑我吗？我妈好不容易给我找个工作，我都干不好……你尽管嘲笑我吧，我承认没你强。”

何苗惊呆了：“你那只耳朵听出来我是嘲笑你了。我是告诉你，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事情做不好就慢慢学，人际关系处不好就嘴甜点，手勤点，有点眼色，谁都不是天生啥都会，你只管哭，扔那烂摊子不收拾，人家也不是你爸妈，不会惯着你的。”

尚月梅哭了一阵不哭了，抽抽搭搭。“狗子哥是不是因为我爱哭，才不要我，答应跟你结婚的，可我就是委屈，难道哭也不行么。”

何苗都无语了：“顾振国要不要你，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也可能因为你爱哭，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嫌弃你的，毕竟哭是懦弱的表现，他是个军人，一辈子要强，要是娶个什么也不会干，整天只会哭哭啼啼的媳妇儿，搁我，我也不干呀。”

尚月梅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委屈巴巴的瞅了何苗一眼：“那，那，我要是不哭了，你能把狗子哥让给我吗？”

“能……”吧。何苗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在外面站着的顾振国，掀开卫生间的门帘就闯了进来。一把拉过何苗的胳膊，扛起来就走。“月梅，八号是我们办喜事的日子，到时候来吃喜糖啊。”

顾振国一只手拎着篮子，一手扛着何苗，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扛到了楼下。“顾振国，你干啥，放我下来。”

任凭何苗如何挣扎，他都不松手。一直来到百货大楼门外，顾振国真想把何苗扔到地上，但还是把她不轻不重的放下来后，却用力的掼了她一下。“我是人，不是你何苗的礼物，要是我不拦着你，你是不是就把我给让出来了。”

何苗心虚的抿着嘴，眼睛四处飘着，不敢看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只是再安慰她，你看她哭的那么惨，你又不去，那只能我来安慰她，毕竟一个村子的吗？”

“用不着。”

顾振国很生气，“她从小哭到大，我没见她掉一斤肉。”

“你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何苗还嘟囔了一句。顾振国被噎的翻白眼：“我怜什么香，惜什么玉，我跟她有没有关系，反倒是你……何苗。前两天你还说我们要先从谈恋爱开始，我觉得我们已经确立恋爱关系了，你转手就把我卖了。”

何苗恍惚间，这才想起来，她答应跟顾振国处着试试的。只是这几天忙的给忘了。“是吗？有这么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何苗装傻，顾振国伸手在何苗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咬牙切齿：“要不要我帮你想一想……”谁知何苗忽然大眼睛一瞪，双手叉腰：“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顾振国惊呆了：“为什么？”

何苗可算是找到理由了：“你吼我。”

顾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