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梅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褥给闺女铺上。“上次去看你，知道你快出来了，我就把屋子给好好打扫一遍，床单被褥都是新拆洗的。”

何书敏坐在熟悉的课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她一切熟悉的东西。钢笔，笔记本，还有她自己缝的钱包。打开钱包，里面还有一些粮票，还有几十块钱。看来，自从她走了之后，这个屋子就被保护的很好。韩秀梅收拾完床铺，又给何书敏拿出一套新的秋衣秋裤。“对了，你这会儿先别往床上躺，我去给你烧一锅柚子水，你先洗洗，把从前的晦气去掉，明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

何书敏点点头，心里温暖无比。“妈，我去帮你吧，咱们娘俩还可以说说话。”

韩秀梅感动的摸着何书敏黑亮的头发，眼泪汪汪的。“好，闺女，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只是答应妈，以后不管别人说你什么，都别跟人置气了，妈不能再让你关到里头。”

何书敏重重的点头。母女俩进了厨房，一个烧火，一个做饭。韩秀梅也把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跟何书敏说了。“我看何苗就是存心报复咱家，倩倩都上学半年多了，她又去找到他们的那个同学叫啥梦萍的，非得告你舅舅以权谋私，给倩倩换学籍。”

“你舅舅又是给那同学钱，又是给她妈安排工作，那同学都不告了，谁知何苗一回来，不知道她又说了什么，那同学坚持起诉。”

“你说你舅舅和大姨办的事情，经得住查吗？县教育局先办理，县检察院又来人，听说省里检察院都惊动了，这下好了，你舅舅的局长被撤了，你姨夫的科长也没了。”

“俩人的工作差点没保住，而且就在你舅舅被检察院带走的那天，你姥爷犯病了，当时大家都在外面找关系，找熟人，家里愣是没个人，你姥爷躺地上半天，身子都凉了，你姥才回去。”

最后，虽然抢救回来了，也落得终身瘫痪，躺在床上除了嘴能动，那都不能动了，屙屎拉尿都得有人伺候，还得端水喂饭。说起这些韩秀梅都生气。“你说那个何苗咋这么恶毒呢，迁怒到你姥姥一家，都被她给毁了，现在好了，我都不能进你姥家的门，一进去就被她给赶出来，都不认我这个闺女了。”

韩秀梅抹了一把眼泪，看的何书敏心酸。她紧紧的抿着嘴，看着灶台里燃烧的火苗，好似她胸中的怒火。何苗，你等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远在火车上的何苗，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隔壁床铺的顾振国赶紧跑了过来。“窗户关了吗？是不是冷，怎么打起了喷嚏，不会感冒了吧？”

顾振国摸了摸何苗的额头，凉丝丝的。何苗好笑的推开了他的手：“我没事，天色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顾振国揉了揉鼻子，无奈的皱起了眉头，一掀何苗的被子，整个人挤到了她的被窝里。“我躺你这儿睡吧，我那个床铺，一股脚臭味儿。”

何苗想把他给赶走，可白天顾振国殷勤的照顾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水果零食的伺候着，就差把饭喂她嘴里了。虽然对面睡着周洁，她认为顾振国有点故意的，可同时也侧面说明了，顾振国和周洁是真的清白的。何苗没舍得把他给赶走，干脆往里面挪了挪。“床铺太小，挤不下你这个大块头，这么睡一夜，肯定难受。”

顾振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虽然跟何苗睡一起，手脚却还是规规矩矩的。“难受就难受，反正这两天也没啥事，大不了白天再补一觉。”

何苗曲线玲珑，皮肤白皙，精致的脸庞有着完美的骨相，那个男人看到她，都会被她的美貌惊的挪不开眼睛。顾振国此时美人在怀，却更加不敢造次。回家一趟，他脑中的记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他更加了解何苗其实是个很在意自我感觉的人。独立，坚强，有着明确的生活目标。仿佛像是太阳一样，时刻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越了解，越爱上。夜深人静，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吃饱了饭，洗了澡，躺在床上的何书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从监狱里出来了，要开始新的人生。她把拿在手里的牌打的稀碎，如今似乎已经没有牌用了。以后她该怎么办？她从小读书就好，皮肤养的细皮嫩肉的，总不能跟着家里人下地干活儿吧，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她过不了。可要是去上班，她也不行的。那个单位会要一个坐过牢的人，再说如今她能依仗的舅舅和姨夫都成了普通工人。也没有人，没有权势帮她了，躲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帮忙。想起了自己从前的同学，跟她玩儿的好的尚春梅，竟然嫁给了杜建设。她也更不可能去找他们了。当初为了陷害何苗，她把他们的孩子都弄没了，杜建设不恨她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她。再说，依照尚春梅的脾气，她要是知道杜建设跟她的事情，肯定会闹的天翻地覆的。她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再也不能雪上加霜了。辗转了半夜，天都快亮了，何书敏也没想到出路究竟在那儿，愁的她头发都白了几根。心里越发怨恨何苗了。要不是何苗嫉妒她，害她坐牢，现在她已经师专毕业，留在县城的学校教书育人了。有了公家饭，吃上商品粮，全村的人都会羡慕她的。而不像现在，她成了全村人的笑话。公鸡打鸣，何书敏才刚刚睡着。韩秀梅和何爱军那边就已经起床了。“今天是你爸的头七，按规矩天不亮都得去坟上拜祭，咱们赶紧去准备吧，一会儿五大爷来喊就不好看了。”

村子里规矩多，并不是把人埋土里就算完事。还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不过因为破除封建迷信，一些规矩已经改了很多。不允许请僧诵经，也不允许排场太大。只需要在头七天，和三七，七七天，去坟上拜祭一番就可以了。韩秀梅两口子，外加何文明一早就起来，准备去祖坟上。经过何书敏屋子的时候，何爱军顿了一下。“喊书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