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

“好吧。”

楚子杰耸耸肩，算是默认，“跟我来。”

地面干净光洁，一尘不染，舒意只需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自己谨慎而戒备的神情，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别墅很大，上次与老村长见面的那个花园，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小角落，楚子杰带路，绕了好大一圈，这才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套间门前。“老程总的情绪不大稳定，安全起见，我陪你一起。”

楚子杰说着，拧开了门把，屋内光线充足，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程怀远就坐在床边，垂着头，一动不动。“刚还在说您情绪不稳定呢，如此看来，真是打我的脸了。早餐已经吃了么？”

程怀远还是没动，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舒意甚至怀疑这是一尊仿真蜡像。“今天来了一位老朋友，您就不想见一眼？”

楚子杰侧身，让舒意也进来。大约是听到响动，程怀远的身子动了一下，接着慢慢抬起头，视线定格在舒意的脸上。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暴怒与狂躁，程怀远的目光冷淡而平静，他扫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哑声道：“果然是你。”

这四个字，已经包含了太多不必明说的意味。如果说舒意对谁还有亏欠的话，那一定是表明心迹后就一直信任她的程晏行，而不是眼前这位。她听出程怀远话里的讽刺，又想起父亲遭受的折磨，心里头的火气蹭地一下全冒出来了。“我看不出您有丝毫悔改的迹象，程先生，若不是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恐怕您这辈子都不会忏悔当年的矿难吧。”

舒意冷声道：“就算现在站在您面前的不是我，也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因为您当年的一个决定而失去家庭的人，要为亲人们所遭受的一切讨个公道。”

程怀远好半天没答话，半晌，才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摇了摇头：“傻子。”

舒意瞬间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傻子。还有我那个被你迷得团团转的儿子，也是傻子。”

程怀远斜眼看着他们：“你大可以去查，全国那么多矿，每年那么多人去做矿工，出点事不是很正常么？做一件事，总是有风险，照你这样说，火箭也不用研发了，卫星也不用上天了，一旦出现失误就全盘否定，大家还玩儿什么？”

“我说你不知悔改，果然不假！”

舒意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一本正经地说歪理！“做事承担风险，这没问题！可重点在于，出事之后你不但不想着补救和挽回，反而一味遮掩，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应该给了老村长不少好处吧，不然他怎么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命关天，你竟然还觉得‘正常’？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还是不是人？！”

哪知，程怀远听完后却哈哈大笑：“我明白，我明白，你是为你的替罪羊老爸觉得不值！他一个记者，好好上班不就完了，干嘛非要多管闲事，自讨苦吃？舒意，你就承认吧，如果不是你父亲也被牵连其中，你会管这事儿？全国那么多起矿难，为什么你偏偏在意这一起？”

他说着，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我自私，你们也一样！我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尽可能保全我的名誉，有什么错？那些遇难者家属，不也都拿了我的赔偿款？怎么，拿了钱还要反咬一口？楚子杰，难道你父母当年没拿我的钱么？哈，不可能！”

话题陡然转到楚子杰身上，倒是让舒意愣了一下。确实，虽然知道楚子杰的家人一定跟矿难有关联，但这么久了，她还从未了解过具体情况。她侧目，发现楚子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像是从牙缝里吐字，每个字都裹着冰碴儿：“人命，不是可以用钱计算的。”

“那么同样，风险也不是我能计算的！”

程怀远恶狠狠地骂道：“不赔钱，难道还要我赔你一对爹妈？！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