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我轻笑：“还没有训够，是么？”

他没有回答。这下轮我情不自禁慌了：“让我走的人是你，现在不让走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房间里变得安静异常，连他的呼吸声好似都变得明显起来。“让你走，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

他说。闻言，我轻轻噗笑。“看见你......”他打住十几秒，握着我手腕的力度跟着紧了紧，沉下声音，“我会更加厌恶自己。”

我蓦地扭头看他。他的侧颜比以往更加冰冷，中间似是隔着一道无形屏障，硬要触碰的话，后果自负。我只知心里好慌，手上用了点力挣开来，一言不发地冲到门口，却迈不出去那只脚。这一秒，我不得不承认，回来这里，全是因为我不想梁佳佳死。只是现在，我无法离开的原因里又掺了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扭转身来，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背影，我终还是说：“华风去找的那个女孩子，她的癌症病历是假的。”

这每一个字说完，我已觉得是精疲力尽，微微闭上眼睛，自愿承受错失宝贵机会的后果。重新睁开眼时，查仲文亦转过身来。他脸上没有惊愕，没有怒意，什么都没有。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没有，最让人恐惧。“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健康人。她伪造资料，是为了救她同样得病的弟弟。”

我深呼吸，“一切打住吧，现在还来得及。我也不想梁小姐有任何事，但是用一个健康人的性命去救，是不对的。”

说完再看眼前人，他双眸里的光没有半点温度，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无情注视着我。咯噔一下，不好的感觉盈上心头。“你......”我拧眉，“你早知道？”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见状，我腿根软了软，后退半步，手心渐握成拳，难以置信地噗笑出声来。终于，还是我......太天真了？“那是一条命！”

我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发，“查仲文，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下秒，抓住他胳膊的手却不得不松开，妈的命他都没有在乎过，又何况多几条。我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毫无半点意义。换他双手有力地抓住我肩膀：“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死得有价值！”

这就是我面前这个魔鬼般的男人，即使怎么做恶，都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这是谋杀！”

我声音轻颤，“和真正杀人唯一的区别是，你用的不是刀子，而是人性！你不觉得这样，更可恶么？”

他眼睛眨都不眨，比方才靠得更近，凑至我耳边：“你对我用的，是真刀？”

我头皮倾刻间发了麻，他知道的，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招会是什么。现在，装傻是逃不过的了，只能硬碰硬。低头浅笑，我重新迎上他的冷眸：“是，我发现这件事之后，就去接近那女孩儿。我想救她一把。”

听到这话，查仲文勾起嘴角：“你想救她？还是想把她变成一把要人命的刀？”

我承认，她是我的刀。只是刀这种东西，伤不了人，难免不保会伤到自己。现在，我不得不咽下这个苦果。“哼。”

我不紧不慢地冷笑，“我没什么可说的，说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做好准备了，随便你怎么处置。”

他没有放开我，而是手上继续用力，直到我蹙紧眉头，只为了让我记住这一刻。双眸定定地看着我，没有任何感情，只有警告。“伤人必伤己。”

他压着声音，“你确定，有承受的能力，有付出任何代价的决心？”

我愣了愣。就是因为我还愚蠢地想守住内心最后一丝底线，现在才落到这般田地。伤人必伤己，这个道理我懂，却没能完全做好准备。“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问。要我求饶？或者咬牙就是不承认？事已至此，与其这样，我宁愿就一直蠢到底。“放了那个女孩儿。”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查仲文看着我笑了。“你是查仲文，肯定还有其它的备用方案。”

我已经是不管不顾，“不是非她不可，对不对？”

“她就是唯一选择。”

“......”他突然放开了我，我踉跄着退开，更像是被他扔开。“梁佳佳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心里的那道疤好似被硬生生撕裂，都到了嘴边的话，在这重要时刻还是被强行咽了回去，伸手捂脸深呼吸，“算了，不要再说了，我早该知道没什么可说的。”

重新看他，“直接告诉你吧，那女孩儿不会守约了。现在没有备用方案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闻言，查仲文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他此时的样子，令我觉得很是不安。“我要救的人，一定要救。”

他这样说，“交易就是交易，没有人可以毁我的约。”

我已然有了不好的感觉，这时候手机突然响，我拿出来看，是方芳发来的。（姐姐，谢谢你。）“你做了什么？”

我惊恐地看查仲文。他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漠然地回看着我。下秒，我拔腿就往外面跑。我不知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想要把脚步快起来，向着不确定的方向，不停地用手机拨号，得到的都是关机语音。才冲出这栋住院楼门口，随着一声闷响，就见一个乌压压的影子，直接坠在我眼前不远处的地上。我睁大了眼睛，伸手捂嘴，尖叫声卡在喉咙最难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