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瀚义亲自送夏白安回去，无异于是更相信夏白安一些。王大夫和一众大夫都窃窃私语，济世堂的大夫如今身边没有秦天升，也跟着散漫起来，反问王大夫：“这火雾草的确不宜放的太多，王大夫怎的……”“都是为了试药，而且，这火雾草的确是对热症无用，可这里不是有两种病么。”

王大夫草草敷衍了几个大夫，又见几个大夫的眉头紧紧拧着，已经开始担忧是不是在丞相面前丢了脸，王大夫怕他们真将自己供出去，当即道，“老夫前些日子苦心钻研了些治疗寒症的法子，听说多是京城贵人相求，各位若是能多帮衬着我些，我倒也不会吝啬。”

几个大夫听闻此言，纷纷调转了船头，再不敢跟他唱反调。却不料门外的士兵都一一听了去，上报给云瀚义。云瀚义离开院落，按照夏白安的吩咐消毒之后，听着下属传来的话，眼神又寒了几分：“这王大夫，竟是个不管病人死活的，加上这京城里的各个大夫，一个个都是猪油蒙了心，竟连性命错对也分不出了。”

“这些庸医，哪里是在治人，都是在害人……”“倒也并不全是，除了试药的时候猛了些，平日里对其他病人倒还是不错的。”

另外一个士兵也跟着迎合。云瀚义淡淡瞥了两个下属一眼：“不是所有事情都只有黑白两面，如今人手吃紧，先用着，毕竟大夫这般的人物，可不是那么轻易好替代掉的。”

众人都纷纷点头，目送云瀚义离开。云瀚义这几日为了难民疫病的事情脚不沾地，此时此刻才得片刻休息，正小憩着，马车却狠狠的晃荡了一下，马车大喊：“哪里来的拦路鬼！不要命了！”

“怎么了？”

云瀚义被甩得七荤八素，匆匆扶正了头顶上的帽子，掀开车帘细看。路中央，墨澈一身黑袍站在马儿面前，那双丹凤眼倒映出云瀚义的身影：“丞相大人，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我娘子如何。”

“上来吧。”

云瀚义点点头，忙将人叫上来。墨澈也不遮遮掩掩，忙爬上马车，询问夏白安这几日的情况，事无巨细。马夫无奈摇摇头，嘀咕着自家丞相是个好脾气的，还是驾着车继续往丞相府里走。背后，莫家的人却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倒是想将墨澈把握在手里，可墨澈都走到丞相的跟前，他们这群打手，不能当着丞相的面，将墨澈生拉硬拽的带回去，只好就此打道回府。莫永明看着眼前的打手空手而归，拍案而起：“府里养你们是做什么的！吃白饭的吗！竟连个人都看不住！”

“老爷，墨澈敢去拦丞相的车架，小的们可不敢啊！”

“你们！罢了，去将锦绣给我叫过来，她最近不是深得墨澈儿女的喜欢么，叫她想想办法，哪怕是借着孩子，也要将墨澈暂时留在府里。”

莫永明又愤愤的拍桌子坐下来。这墨澈真的是无法无天了，他明面上撺掇着莫兰心去找敖平川当相好，言之凿凿林青崖的事情能翻案，到时候敖平川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又当了线人，为莫家和敖平川牵线搭桥，看似是好事。可林青崖能不能翻案还未可知，但墨澈的才华和谋略，莫永明却是看在眼里的。与其等敖平川的鸡犬升天，倒不如静等着墨澈来日飞黄腾达，眼前看得见，手里摸得着的，才是最好的。不过一会儿，锦绣就被带了上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老爷，有何吩咐？”

“墨澈的那双儿女近日如何，你可将他们调教的服服帖帖懂规矩了？”

莫永明冷眼扫去。锦绣整个人浑身一颤，咬着嘴唇：“调教算不上，小少爷和小姐都乖巧的很，平日里都在屋子里看书，不想爹也不想娘。”

“她们不是才五岁么。”

“等到了冬日，就五岁了。”

锦绣小声的开口。莫永明眼睛微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想爹娘，你且去教训了他们，再叫莫兰心回来等着墨澈，墨澈一回来，就说她儿女在院子里惹事，挨了板子。”

锦绣一惊，旁边的仆从也都大眼瞪小眼。“可他们年岁还那么小……”“不教训，墨澈哪里知道自己还有把柄在我们莫家的手里！”

莫永明将桌子拍的震天响，眼底的怒火都要喷薄而出。几个下仆赶紧的就要去拿板子，反而是锦绣急急忙忙的将人给拦了下来，无奈道：“使不得，老爷，您若是这样做了，只会将墨澈推得更远。”

“你懂什么！”

锦绣扑通一声跪下来：“老爷您想想，墨澈当初风头正盛，书院和朝廷哪个不是期待着他来日飞黄腾达。他更是一路顺风，而后遭了难，流落回乡野里……换了其他人，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还能站得起来么？可墨澈……偏偏就站起来了，一步步越过岑大人的眼，借着莫家的推力，如今攀上了丞相，如此谋略，如此心性，老爷您真的同他作对，难道就不怕鱼死网破吗！”

锦绣的声音不大，却叫人觉得振聋发聩。莫永明听着，也渐渐的冷静下来，斜斜的看了她一眼，胸口起伏了半晌，才问：“那你觉得，墨澈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才好？”

“奴婢觉得，既然威逼不成，不如利诱，二小姐若是拿捏不住墨澈，便不必拿捏。墨澈恩仇有报，只叫他惦记着咱们的恩才好。”

锦绣慢慢抬起头来，生涩的开口，“就……只要对墨澈和两个少爷小姐越好，墨澈说不定才感念咱们的恩，愿意拉咱们一把。”

听到这里，莫永明反而回过头来，深深看了锦绣一眼：“你，说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头头是道了。”

锦绣一惊，带着伤疤的脸上霎时布满了汗水，嘴唇轻颤着，半晌才挤出一句：“都是跟着小少爷和小姐看书看的。”

莫永明仍是冷着脸。府里的管家也是冷冷注视着锦绣，他们都知道锦绣这沉不住气的性子，胸无点墨，平日里能不说脏话诅咒之语就已经是极限，怎么今日……不过，还有谁能教她这些呢？总不会是那两个小娃娃。莫永明这么想着，懒懒一摆手：“罢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