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励城霎时眯起了锐利的虎眸,沈流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对他用过这种怨怼似的语气说话。现在居然就为了一个女人,怨着他了?“老子那天晚上喝大了你没看出来?”
邵励城嗤声道,“对这个什么猪的,没印象。”
沈流握紧了双拳,似乎在极力控制着内心的焦虑,他想起了监控录像里金朱朱对着邵励城最后喊的那些话。以郁淳的能力,既然能查出监控录像,还有通过金朱朱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定位到半月湾这栋别墅,还把半月湾别墅的布置摸透了,他却还说金朱朱失踪了,就是那些蛛丝马迹还不足以让他查出金朱朱目前的下落。金朱朱失联,唯一的线索就是她对邵励城说的话。沈流腾身而起,急步绕着沙发转圈走,“朱朱说有东西留给我,是什么东西?找出这个东西,或许就能知道原因。”
他再次看向邵励城,后者浓眉紧皱,稀奇道,“你看老子干什么?老子还能藏了你那个猪?什么东西,老子不知道!”
“老大,朱朱最后就见过您,您仔细想想,她真的没有留什么线索什么东西给您?”
沈流焦声问。邵励城拧着眉峰,回想了一阵,对那晚的记忆真是空白,太空白了,连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女人,自己跟这个女人见过,他都不记得,还能记得起什么别的?沈流一看邵励城满脸的抗拒不耐,就明白了他那晚真的醉得糊涂了。忽然,他想到金朱朱的录音笔。如果是随身携带的东西,金朱朱不可能轻易落下,照郁淳所说,这支录音笔现在却在邵励城的书房内。金朱朱把笔落下,是故意的?是不是留了什么提示?沈流立刻一改前态,主动向邵励城请求让郁淳进书房查找。邵励城眉峰登时凹得更紧,书房里有什么东西,沈流再清楚不过,不但有越天集团的一些重要机密文件,更有另外两条路子上不能轻易见人的资料。否则沈流之前也不会替他直言拒绝了郁淳的请求。但现在沈流反而向他请求将人放进去,还要大开门户让人搜查。“沈流,你他妈跟老子这说的屁话,就是为个女人急昏了头?!”
邵励城沉声喝道,目光直刺向李正亭,又问,“那个什么猪,是怎么回事?!”
李正亭连忙举手以示无辜,“我不知道啊,我就只知道人家小姑娘追过小流流,后来怎么样,我真不清楚。”
邵励城又把目光转回沈流身上,“那你跟老子说说,你跟那个猪,什么情况?”
沈流却好像被问住了一般,一时半会儿竟然解释不出来,顾左右而言他,“老大,郁教授是二蛋的人,这个我可以作证,两人情比金坚,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所以郁教授也就相当于是我们的人,值得信赖。”
沈流这一口气流畅无比地说出来的话,直把在场三人的表情全整微妙了。李正亭目怔口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好兄弟,又去看自己身边坐着的郁淳,虽然明知道好兄弟是祸水东引,但心里很满意,也很想给好兄弟比个赞。郁淳那张冷玉脸好像更冰冷了,但嘴唇抿得死死的,也许是为了尽快探知跟他那个宝贝徒弟下落有关的消息,所以才强忍着没出口反驳沈流的话。邵励城则是一脸要嫌不嫌的,生生压住了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沈流见邵励城还不肯松口,脸上急色更浓,脱口又道,“老大,我们过去的那个任务,金朱朱是帮了大忙的,我也可以作担保。”
邵励城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沈流提的“大忙”就跟恩情没两样。沈流是真慌了,才会慌不择路,无意中戳着了邵励城心口的刺。邵励城和叶思清那坎坷得要命的情路上就没少有恩情这词牵绊出的阻碍,叶思清甚至因为邵励城过去欠的恩情,面临死关。从此邵励城最忌讳别人跟他提什么恩情,他为了恩情,负了叶思清许多,伤了叶思清更多,每一次都是一道根深蒂固的疤。“帮老子忙的人多了去了,个个要看老子的书房,老子个个都应?”
邵励城的语气冷然残酷。沈流自知说错了话,但金朱朱下落不明,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一旦思及此点,也是快将他逼上了悬崖口。“老大,刚才的话是我说得不对。”
沈流紧凝着话声,直视着邵励城,一咬牙,便道,“但老大,如果嫂子还在,如果是嫂子,她一定也会这样说,嫂子心肠是软的,从来不表示,但谁都清楚,她不会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过一点有用的消息……”沈流的话还没说完,邵励城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桌上的果盘茶具,如同一只充满攻击性的野兽。“你他妈的再跟老子说她一句?!”
邵励城勃然大怒,像是被人掐中了最致命的要害。沈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他的底线,足够他动手把人刮去一层皮。叶思清对谁都心肠软,对谁都好声好气着,就是对他回回最冷硬,每一回硬着心肠,都能把他逼得发狂。这次失踪也是,说不要他就不要他,连离婚都没通知他一声,背着他,骗着他,就让他稀里糊涂地跟她签下了什么离婚协议书。邵老大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憋屈,就是被那个心肠对着他,硬得可恨的小狐狸折腾得死去活来,还他妈找不着半个人影,成天只能对着空气叫骂。李正亭看这场面,一向吊儿郎当的表情都全绷成慢慢的严肃,跃到沈流跟前,将人拉得退开了好几步,警惕地盯着将要发难的邵励城,急劝,“老大您冷静啊,小流流这也是担心那个朱朱小姑娘,关心、关心则乱嘛。您别跟他气,他也不是故意刺您的。”
他这边劝着邵励城熄火,还没来得及劝沈流安静。结果沈流又开了口,“老大,嫂子失踪,下落不明,您天天急着,您不可能不明白这种心情,人命关天,只要有一点线索,都不应该放弃,您这几个月到处找嫂子,不就是这样吗?任何线索,您都不放过……”“妈的!”
邵励城怒声爆了粗,迸出寒意的双眸盯死了沈流,拳头一攥,就要动作,“老子看你丫的是让猪油蒙了心,竟然为个女人跟老子呛?!”
邵励城高声喝骂着,带起狂风的拳头眼看就要穿过李正亭的防护,砸上沈流那张俊俏的脸。突然,身后传出一道清冷的话音。“邵总,我跟你做笔交易,书房,你让我看,作为交换,我会找出邵太太。”
郁淳的话永远都是直切中心,钉住七寸。邵励城现在最在乎什么——叶思清。只要是跟叶思清下落有关的,别说一句了,就是一个字,都能让他稳稳当当地站好,任人宰割。邵励城的硬拳就这么停在半途,不再往前进一步。他回过身,沉着脸,看向郁淳,“你他妈再说一次?”
不等郁淳重复,他又问,“你凭什么?”
“凭我做的工作——专门研究人类的表情,挖掘人类的秘密。”
郁淳毫不畏惧地迎着邵励城爆满重压的目光,傲声又说一句,“只要我想知道,就没有任何人能在我眼前藏住任何秘密。”
邵励城的拳头落回了身侧。“对啊,老大,阿淳这方面真的很神的,比我这个神医神多了,不对,应该是比那些江湖神棍神多了!”
李正亭忙不迭地替自己的相好打CALL。-于是郁淳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通行令,进入了邵老大的书房。邵励城不记得自己有收过什么录音笔,就是因为那天晚上喝得神志不清,醒来后也压根没注意。他的衣服当天都要换,外套脱下来,随便扔,扔哪里,他都不记得。但佣人每天都要打扫半月湾的别墅,捡着了就会拿去清洗,洗之前自然要仔细地检查衣服里有没有放着什么不能洗的东西,比如邵励城留下的烟盒、火机之类。佣人把不能洗的物品一件件清出来后,只要不是废品,都会搁回书房的桌子上。过了几天,书桌上垒了不少物品,但郁淳找东西就是乱中有序地找,再配合带来的定位仪器指引,很快就找出了自己要的录音笔。郁淳当场就点了录音笔的播放键,播放了笔中储存的内容。录音播放结束,沈流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名字——“方亮”。其他三人虽然对谈话人的身份不熟悉不了解,但邵励城和李正亭这两个人熟悉韩骁和喻茗希,这一通谈话听下来,多少也猜出了事情跟韩骁他们有关。沈流立即便要带人去找方亮。郁淳跟去之前,突地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回头对邵励城又提了一个要求,“等阿朱的事情解决,我替你找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他伸手指着沈流,接着道,“这是你的手下,你管对吗?那我额外的条件就是以后不准他靠近阿朱一步。”